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
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“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,活不过一个月,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?最多等杀了教王,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。!”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他的四肢还在抽动,但无论如何,也无法抬起双手来——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,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。手,无法挪动;脚,也无法抬起。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,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,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。!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
可为什么这一刻,那些遗忘了多年的事情,忽然间重重叠叠地又浮现出来了呢?
那样寥寥几行字,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。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。
“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,铜爵倒地,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!
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旋“只怕万一。”妙风依旧声色不动。。
“妙水握着沥血剑,双手渐渐发抖。!
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,替她擦去额上汗水。!
然而下一刻他就悔青了肠子,因为想起一则江湖上一度盛传的笑话:号称赌王的轩辕三光在就医于药师谷时,曾和谷主比过划拳,结果大战三天后只穿着一条裤衩被赶出了谷,据说除了十万的诊金外,还输光了多年赢来的上百万身家。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!
“明介公子,谷主说了,您的病还没好,现在不能到处乱走。”霜红并没有太大的惊讶,只是微微一躬身,阻拦了那个病人,“请回去休息——谷主她昨日去了藏书阁翻阅医书,相信不久便可以找出法子来。”。
“他们忽然间明白了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:妙风使身边,居然还带着一个人?!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人和他们交手!那个人居然如此重要,即使是牺牲自己的一只手去挡,也在所不惜?!。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她继续娇笑:“只是,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?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,只会更加痛苦。”!
话音未落,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,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,颤声呼:“秋水!”。
“笛声如泣,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,低眉横笛,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,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,而天涯,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,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,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,只是一夜过去,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。
侍女们讷讷,相顾做了个鬼脸。。
“那是善蜜王姐?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,怎么会是善蜜王姐!!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那一天的景象,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。
“哈。”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,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。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,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,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。。
“唉,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,俯身将他扶住,叹息,“和明介一样,都是不要命的。”……
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,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
——终于是被折断了啊……这把无想无念之剑!
大光明宫?!。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。
“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“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,还没进去,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,对他摆了摆手。。
霍展白被这个小丫头说得脸上阵红阵白,觉得嘴里的莲子粥也没了味道:“对不住。”!
“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,此刻中了剧毒,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,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,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……”
“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她捂住了脸:“你六岁就为我杀了人,被关进了那个黑房子。我把你当做唯一的弟弟,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……可是、可是那时候我和雪怀却把你扔下了——对不起……对不起!”。
然而,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,屈尊拜访。更令他惊讶的是,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,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——!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