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王沉吟不语,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,不由暗自心惊: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,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,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雪还是那样大,然而风里却传来了隐约的银铃声,清脆悦耳。铃声从远处的山谷里飘来,迅疾地几个起落,到了这一片雪原上。。
那样寥寥几行字,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。
“然而,曾经一度,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。!”
薛紫夜蹙眉:“我不明白。”。
“住手!”在他大笑的瞬间,教王闪电般地探出了手,捏住他的下颌,手狠狠击向他胃部。!
那个粗鲁高大的摩迦鹄,居然将铁质的钥匙一分分插入了自己的咽喉!他面上的表情极其痛苦,然而手却仿佛被恶魔控制了,一分一分地推进,生生插入了喉间,将自己的血肉扭断。
大光明宫那边,妙水和修罗场的人,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——
窗外大雪无声。。
他悄无声息地跃下了床,开始翻检这一间病室。不需要拉开帘子,也不需要点灯,他在黑暗中如豹子一样敏捷,不出一刻钟就在屏风后的紫檀木架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剑。剑名沥血,斩杀过无数诸侯豪杰的头颅,在黑暗里隐隐浮出黯淡的血光来。。
“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!
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。
旋然而,随后进入的夏浅羽毕竟武艺高出前面几位一筹,也机灵得多,虽然被瞳术迎面击中,四肢无法移动,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转头避开了套喉银索,发出了一声惊呼:“小心!瞳术!”。
“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!
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!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
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!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““薛谷主,”她看到他忽然笑了起来,轻声道,“你会后悔的。”。
“嘿。”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唇间发出了一声冷笑,忽然间一振,竟将整条左手断了下来!。
何况,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,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……也不用再隐瞒。!
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沉沉开口。。
“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薛紫夜低呼了一声,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,血已然变成绿色。。
“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,声音平静:“过来,我在这里。”!
“你要替她死?”教王冷冷笑了起来,剧烈地咳嗽,“风,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?你……喀喀,真是我的好弟子啊!”。
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。
“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这样的记忆,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,反而更好吧?……
他一路策马南下,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
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,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: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,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,已然逐步淡去,再也无法记忆。
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。
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,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——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,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。。
“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“妙水?薛紫夜一怔,抬头看着瞳,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——那个女人心机深沉,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,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。。
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,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……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。!
““王姐……王姐……”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,越来越响,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。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,心里一片空白,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。……”
““不救他,明介怎么办?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,手紧紧绞在一起,“他会杀了明介!”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!
凝神看去,却什么也没有。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,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,喘着粗气,已经无法跟上同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