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咬紧了牙,止住了咽喉里的声音。
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,极准又极深,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,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,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
“是的,都想起来了……”他抬起头,深深吸了口气,望着落满了雪的夜,“小夜姐姐,我都想起来了……我已经将金针逼了出来。”。
他这一走,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?。
“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!”
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薛紫夜喃喃,抬头望着天,长长叹了口气,“上天保佑,青染师傅她此刻还在扬州。”。
“嘿,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,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,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!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
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满面风尘,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,全身沾满了雪花,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,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,看不清面目,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
离开冬之馆,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。。
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:就算是有同伴掩护,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。
“是她?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?!!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。
旋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“习惯了不睡觉吗?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?或者是,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?薛紫夜看了他片刻,忽然心里有些难受,叹了口气,披衣走了出去。!
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!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
“那个女人在冷笑,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,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:“二十一年前,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,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——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,派出杀手冒充马贼,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!!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“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,是想杀了他!。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想拿它来毒杀教王——不是吗?”!
谁?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。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,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,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。。
“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瞳心里冰冷,直想大喊出来,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。。
“连那样的酷刑都不曾让他吐露半句,何况面前这个显然不熟悉如何逼供的女人。!
无论如何,一定要拿着龙血珠回去!。
“你认识瞳吗?”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,声音有些发抖。。
“妙风点点头:“妙水使慢走。”。
遥远的漠河雪谷。……
那一瞬间,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,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——
“好了!”霜红一直在留意谷主的脉搏,此刻不由大喜。
“你干什么?”霜红怒斥,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病人。。
“有医生吗?”他喘息着停下来,用着一种可怕的神色大声问,“这里有医生吗?”。
““谁要再进谷?”瞳却冷冷笑了,“我走了——”。
“瞳却没有发怒,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只是瞬间,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,仿佛燃尽的死灰,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,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。。
“嗯。”瞳的眼里浮出隐约的紫色,顿了顿,才道,“祁连又发现了一颗龙血珠,教王命我前来夺回。”!
““你?”他转头看着她,迟疑着,“你是医生?”……”
“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。
“风,抬起头,”教王坐回了玉座上,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,冷冷开口,“告诉我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这个女人,和瞳有什么关系?”。
她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!
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