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顿住酒杯，看向年轻得教王，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，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。

    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？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

    “小徒是如何中毒？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？”她撑着身子，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，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，却已是阴阳相隔。。

    “不过看样子，今年的十个也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。！”

    霍展白沉吟片刻，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，也便有了答案。。

    她这样的人，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。！

    “哦？”霍展白有些失神，喃喃着，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？”

    妙水在玉座下远处冷冷观望，看着她拈起金针，扎入教王背部穴道，手下意识地在袖中握紧——终于是，要来临了！

    “呵。”他笑了笑，“被杀？那是最轻的处罚。”。

    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，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：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，只是一念及，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怎么了？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，竟要向薛紫夜下手？！！

    她变了脸色：金针封脑！。

    旋“可是……秋之苑那边的病人……”绿儿皱了皱眉，有些不放心。。

    “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，喃喃：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，等着我。”！

    他想转头，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。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，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，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，馥郁而浓烈。！

    雪下，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

    ““婢子不敢。”霜红淡淡回答，欠身，“谷主吩咐过了，谷里所有的丫头，都不许看公子的眼睛。”！

    他忽然一个踉跄，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要出去！我要出去！放我出去……”他在黑暗中大喊，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。。

    黑夜里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，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，闪烁如星。。

    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，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，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，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——！

    “沫儿的药，明天就能好了吧？”然而，此刻他开口问。。

    “不想见她……不想再见她！或者，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——满身是血，手足被金索扣住，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，面色苍白，双目无神，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！。

    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，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

    “那里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，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！

    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，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，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。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，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——是的，多年前，他就见到过她！。

    ——事到如今，何苦再相认？。

    ““看啊！”忽然间，忽然间，他听到惊喜的呼声，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，“这是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不……不，她做不到！……

    霍展白低眼，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，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

    “抓住了，我就杀了你！”那双眼睛里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，“杀了你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，没有立刻回答，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。。

    这是哪里……这是哪里？是……他来的地方吗？。

    “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！。

    ““饿吗？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，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，接到手里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。

    他循着血迹追出，一剑又刺入雪下——这一次，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。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，他登时惊觉，瞬间转身，身剑合一扑向马上！！

    “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！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剧烈的心痛几乎让她窒息。薛紫夜不管不顾地飞奔过去。然而还未近到玉座前一丈，獒犬咆哮着扑了过来。雪域魔兽吞吐着杀戮的腥气，露出白森森的牙齿，扑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。。

    是的，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，那么，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。

    不由自主地，墨魂划出凌厉的光，反切向持有者的咽喉。！

    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，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