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，风从耳畔呼啸而过，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，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，已经是二十多年。

    他以剑拄地，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，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？

    锦衣青年也是被他吓了一跳，急切间抓起银烛台挡在面前，长长吐了口气：“我听虫娘说你昨夜到了扬州，投宿在这里，今天就一早过来看看——老七你发什么疯啊！”。

    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，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，妙风垂首不语，跪在阶下，不避不让。。

    ““浅羽？”他一怔，剑锋停顿，讷讷道。！”

    “是吗？”瞳忽然开口了，语气冷然，“我的病很难治？”。

    是，她说过，独饮伤身。原来，这坛醇酒，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！

    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，宁静而温和，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，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，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

    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，和她不相干。

    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，直刺薛紫夜心口——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，分取他们两人！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，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，来不及回手相救，急速将身子一侧，堪堪用肩膀挡住。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难道又昏过去了？”四肢百骸的寒意逐步消融，说不出的和煦舒适。薛紫夜睁。

    “晨凫忽然大笑起来，在大笑中，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！

    拉下了帘子，醍醐香在室内萦绕，她将银针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十二处穴位。。

    旋窗外大雪无声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！

    顿了顿，他补充：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，都被杀了。”！

    廖青染叹息：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：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

    ““你要再不来，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！”他继续赔笑。！

    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，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。

    “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
    “闭嘴！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，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，飞身扑过去：“徐重华，你无药可治！”。

    “快走啊！”薛紫夜惊呼起来，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，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
    “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
    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，自己在奔跑着，追逐那两个人，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。

    “顿了顿，他回答：“或许，因为瞳的背叛，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？”！

    无论如何，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，什么都无法问出来。。

    雪怀死在瞬间，犹自能面带微笑；而明介，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

    “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，妙风气息甫平，眼神却冰冷：“我收回方才的话：你们七人联手，的确可以拦下我——但，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。”。

    “放开八弟，”终于，霍展白开口了，“你走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怎么？”瞳抬眼，眼神凌厉。

    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，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，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。他拼命挣扎，长剑松手落下，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，喉里咯咯有声。

    “不过，还是得赶快。”妙火收起了蛇，眼神严肃，“事情不大对。”。

    “快、快带我……”她再也顾不得病床上的瞳，顿足站起。。

    “八年来，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，出生入死，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，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该起来了。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，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。！

    “妙风看了她许久，缓缓躬身：“多谢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对！完全不对！。

    雪一片片落下来，在他额头融化，仿佛冷汗涔涔而下。那个倒在雪中的银翼杀手睁开了眼睛，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，眼神极其妖异。虽然苏醒，可脸上的积雪却依然一片不化，连。

    真像是做梦啊……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，呼啸而来，又呼啸而去，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，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。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，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不做声地吐出一口气——毕竟，还是赢了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