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介，坐下来，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，轻轻按着他的肩膀，“我替你看伤。”

    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，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，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！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

    瞳？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，默然握紧了灯，转过身去。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开始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可是……”绿儿实在是不放心小姐一个人留在这条毒蛇旁边。！”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怔，笑：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谷主，好了。”霜红放下了手，低低道。！

    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……

    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，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

    她的手衰弱无力，抖得厉害，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，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，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，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。

    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：一直以来，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，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，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，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，连鼎剑阁主、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。。

    “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：“什么？”！

    “夜里很冷，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，“薛谷主，小心身体。”。

    旋“谷主，是您？”春之庭的侍女已经老了，看到她来有些惊讶。。

    “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！

    妙风转过了身，在青青柳色中笑了一笑，一身白衣在明媚的光线下恍如一梦。！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惊，顿住了脚步，旋即回手，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

    “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，在黑暗中咬紧了牙，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——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！贪生怕死，忘恩负义，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，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！！

    沉默许久，妙风忽地单膝跪倒：“求教王宽恕！”。

    “瞳默然一翻手，将那枚珠子收起：“事情完毕，可以走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可是，宁婆婆说谷主、谷主她……”小晶满脸焦急，声音哽咽，“谷主她看了一天一夜的书，下午忽然昏倒在藏书阁里头了！”。

    ——这些事，他怎生知道？！

    廖青染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使女，拆开了那封信，喃喃：“不会是那个傻丫头八年后还不死心，非要我帮她复活冰下那个人吧？我一早就跟她说了那不可能——啊？这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，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！。

    夏浅羽放下烛台，蹙眉道：“那药，今年总该配好了吧？”。

    “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，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，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。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，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。！

    还有毒素发作吧？很奇怪是不是？你一直是号称百毒不侵的，怎么会着了道儿呢？”。

    霜红压低声音，只细声道：“谷主还说，如果她不能回来，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，再来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“雅弥！”薛紫夜脱口惊呼，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
    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，妙风拂了拂衣襟，行了一礼。……

    然而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

    “瞳！”刹那间，两人同时惊呼。

    然后，从怀里摸出了两枚金针，毫不犹豫地回过手，“嚓嚓”两声按入了脑后死穴！。

    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，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，摔落雪地。。

    “雪瞬间纷飞，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。

    “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，还有深爱的丈夫。她想看着孩子长大，想和夫君白头偕老。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——所以，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，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。。

    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，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，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：那是深深的紫，危险而深不见底。！

    ““妙水的话，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，从怀里拿出一支香，点燃，绕着囚笼走了一圈，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，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，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，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，她才直起了身，另外拿出一颗药，“吃下去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重……华？你……你……”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，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，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“铛铛铛！”转眼间，第四把剑也被钉上了横梁。。

    瞳却抽回了手，笑：“如有诚意，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？”！

    雪怀死在瞬间，犹自能面带微笑；而明介，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