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里,薛紫夜一直有些惴惴地望着妙风。这个人一路上都在握着一支短笛出神,眼睛望着车外皑皑的白雪,一句话也不说——最奇怪的是,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笑容。
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,金针带着血,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,没入了白雪。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,是否平安?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,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,媚术了得,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,武学渐进,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。。
“侍女们讷讷,相顾做了个鬼脸。!”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她医称国手,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!
“不是那个刀伤。”薛紫夜在一堆的药丸药材里拨拉着,终于找到了一个长颈的羊脂玉瓶子,“是治冰蚕寒毒的——”她拔开瓶塞,倒了一颗红色的珠子在掌心,托到妙风面前,“这枚‘炽天’乃是我三年前所炼,解冰蚕之毒最是管用。”
无论如何,一定要拿着龙血珠回去!
而风雪里,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。。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。
“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!
霍展白犹自迟疑,秋水音的病刚稳定下来,怎么放心将她一个人扔下?。
旋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。
“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!
十二名昆仑奴将背负的大箱放下,整整齐齐的二十四箱黄金,在谷口的白雪中铺满。!
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
““你们都先出去。”薛紫夜望着榻上不停抱着头惨叫的人,吩咐身边的侍女,“对了,记住,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冬之馆里的霍展白。”!
“妙空!”他站住了脚,简短交代,“教中大乱,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!”。
“终于找到了一个堂而皇之的拒绝理由,她忽地一笑,挥手命令绿儿放下轿帘,冷然道:“抱歉,药师谷从无‘出诊’一说。”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!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。
“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。
“好。”薛紫夜捏住了钥匙,点了点头,“等我片刻,回头和你细细商量。”。
“他默然地坐下,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——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,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,完全不能动弹。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,想看清楚她的模样。十二年不见了……今夜之后,或者就是至死不见。!
霍展白怔住,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。
妙风拥着薛紫夜,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。。
“薛紫夜默然细看半晌,站起了身:“我出去一下,稍等。”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……
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
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
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。
“呵,我开玩笑的,”不等他回答,薛紫夜又笑了,松开了帘子,回头,“送出去的东西,哪有要回来的道理。”。
“提到药师谷,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:“是,薛谷主医术绝顶,定能手到病除。”。
“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!
“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,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……”
““你这样可不行哪,”出神的刹那,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,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,“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,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。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,以防……”。
“埋在这里吧。”她默然凝望了片刻,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,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,开始挖掘。。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!
和教王一战后身体一直未曾恢复,而方才和鼎剑阁七剑一轮交手3,更是恶化了伤势。此刻他的身体,也已然快要到了极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