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，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
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，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
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，眼神宁静：“我只是不明白，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，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？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？那么，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？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？”。
说到这里，他侧头，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：“瞳，配合我。”。
“怎么可以！！”
“啊，我忘了，你还没解开血封！”薛紫夜恍然，急道，“忍一下，我就替你——”。
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，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！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
六道轮回，众生之中，唯人最苦。
“死了也好！”然而，只是微一沉默，他复又冷笑起来，“鬼知道是谁的孽种？”。
“算我慈悲，不让你多受苦了，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，握剑的手有些发抖，气息甫平，“割下你的头，回去向瞳复命！”。
“大光明宫教王麾下，向来有三圣女、五明子以及修罗场三界。而风、火、水、空、力五明子中，妙水、妙火、妙空、明力都是中原武林闻声变色的人物，唯独妙风最是神秘，多年来江湖中竟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，据说此人是教王的心腹，向来不离教王左右。！
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，带着震惊，恐惧，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——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，能像瞳那样强大！这一次，会不会颠覆玉座呢？。
旋她被迫睁开了眼，望着面前那双妖瞳，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侵入她的心。。
“所有的剑，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。！
夏日漫长，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，再回来伴你长眠。！
“饿吗？”妙风依然是微笑着，递过一包东西——布巾里包着的是备在马车里的橘红软糕。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中，接到手里，居然犹自热气腾腾。
“他下意识地抬起头，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，在空中盘旋，向着他靠过来，不停地鸣叫，悲哀而焦急。！
妙风无言。。
“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，深可见骨，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。
教王也笑，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：“这不用问吧？若连药师谷主也说不能治，那么本座真是命当该绝了……”。
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！
“刚刚才发现——在你诱我替你解除血封的时候。”薛紫夜却是毫无忌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，嘴角浮出淡淡的笑，“我真傻啊，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——你还被封着气海，怎么可能用内息逼出了金针？你根本是在骗我。”。
““咕。”雪鹞歪着头看了看主人，忽地扑扇翅膀飞了出去。。
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，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，桥面再度“咔啦啦”坍塌下去一丈！。
“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！
“出去。”她低声说，斩钉截铁。。
这不是教王！一早带着獒犬来到乐园散步的，竟不是教王本人！。
“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。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，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——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，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？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，离开那个村子，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，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。。
“明介。”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，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。……
“呵……是的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
那一瞬间，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，死女人，怎么样？我又赢了……”。
““好了，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，唇角露出冷笑，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，趁着教中大乱，五明子全灭，我又中毒下狱，此次便是手到擒来？”。
““我说过了，救我的话，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，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，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，薛谷主。”。
“薛谷主好好休息，明日一早，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。”他微微躬身。！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……”
“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，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？为什么！。
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，睥睨而又得意，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，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，深不见底。。
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，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：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，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，已然逐步淡去，再也无法记忆。！
“即便是这样，也不行吗？”身后忽然传来追问，声音依旧柔和悦耳，却带了三分压迫力，随即有击掌之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