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刷!”一步踏入,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,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去,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——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双瞳,深不见底,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!
剑锋刺进他后心肌肉,与此同时,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。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——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,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!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。
有宫中教众都噤若寒蝉,抬首看到了绝顶上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搏杀。。
“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!”
荆棘覆盖着藤葛,蔹草长满了山。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。。
大光明宫?!!
双方的动作都是快到了极点。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仿佛,那并不是他的名字。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然而,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,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?!
室内药香馥郁,温暖和煦,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。。
旋“其实,我倒不想去江南,”薛紫夜望着北方,梦呓一样喃喃,“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……听雪怀说,那里是冰的大海,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,就像做梦一样。”。
“然而其中蕴藏的暗流,却冲击得薛紫夜心悸,她的手渐渐颤抖:“那么这一次、这一次你和霍展白决斗,也是因为……接了教王的命令?”!
“快!”霍展白瞬间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破绽,对身边的卫风行断喝一声,“救人!”!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
“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,染出大朵的红花。!
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,妙风终于站起身,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。。
“那……是教王的手巾?!瞳的手瞬间握紧,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,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——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、喷射状的血迹,夹杂着内脏的碎片,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。。
夏之园里,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,蹙起了眉头。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!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即从巴峡穿巫峡,便下襄阳向洛阳!。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“夏浅羽放下烛台,蹙眉道:“那药,今年总该配好了吧?”!
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,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。
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。
““光。”她躺在柔软的狐裘里,仰望着天空,唇角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。。
然而身侧一阵风过,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,消失在枫林里。……
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
黑暗牢狱里,火折子渐渐熄灭,只有那样轻柔温暖的舌触无声地继续着。瞳无法动弹,但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做什么,也知道那种可怖的剧毒正在从自己体内转移到对方体内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,黑而冷的雪狱里,静得可以听到心迸裂成千片的声音。
“谷主好气概,”教王微笑起来,“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?”。
一直到很久以后,他才知道:。
“薛紫夜微微一怔。。
“三日之间,他们从中原鼎剑阁日夜疾驰到了西北要塞,座下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马,却也已然累得口吐白沫无法继续。他不得不吩咐同僚们暂时休息,联络了西北武盟的人士,在雁门关换了马。不等天亮便又动身出关,朝着昆仑疾奔。。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!
“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……”
“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终于还是忍不住,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,“伤口恶化了?”。
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?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话来了,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。
天色微蓝的时候,她的脸色已然极差,他终于看不下去,想将她拉起。!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