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把你吓的,”她笑意盈盈,“骗你的呢。你这个落魄江湖的浪子,有那么多钱替我赎身吗?除非去抢去偷——你倒不是没这个本事,可是,会为我去偷去抢吗?”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
恐惧什么呢?那个命令,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。
——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,今日不杀更待何时?。
“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,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,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!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!”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,穿着一身白衣,嘴角沁出了血丝,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,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,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,发现大半年没见,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!
妙水细细端详她的手,唇角噙着笑意,轻声曼语:“可惜,姻缘线却不好。如此纠缠难解,必然要屡次面临艰难选择——薛谷主,你是有福之人,一生将遇到诸多不错的男子。只不过……”
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,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一旁的霜红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,将她拉了出去。。
“妙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他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想去阻止,却又有些迟疑,仿佛有无形的束缚。!
他微微一震,回头正对上廖青染若有深意的眼睛:“因为你,我那个傻徒儿最终放弃了那个不切合实际的幻想。她在那个梦里,沉浸得太久。如今执念已破,一切,也都可以重新开始了。”。
旋“……”薛紫夜随后奔到,眼看妙风倒地,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。
“——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,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,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!!
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,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,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。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!
然而,她错了。。
“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。
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。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!
秋之苑里,房内家具七倒八歪,到处是凌乱的打斗痕迹。。
“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。
“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!
“啪嗒!”明力的尸体摔落在冰川上,断为两截。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“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:“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,我也将给你一切。”。
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:“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,瞳,你何必追?”……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
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
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,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,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,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,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?。
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,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。
“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“她拈着金针,缓缓刺向他的气海,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。。
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,是不是感到寂寞呢?!
““不行!”霍展白差点脱口——卫风行若是出事,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?……”
“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“圣火令?!”薛紫夜一眼看到,失声惊呼。。
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。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,都是必须除掉的——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,绝不手软!可是……为什么,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——那,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。!
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