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
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
霍展白隐隐记起,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,卫风行曾受了重伤,离开中原求医,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,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,隐姓埋名来到中原;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,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。
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:“先诊脉。”。
““好了,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,唇角露出冷笑,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,趁着教中大乱,五明子全灭,我又中毒下狱,此次便是手到擒来?”!”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!
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喃喃着:“乖啦……沫儿不哭,沫儿不哭。娘在这里,谁都不敢欺负你……不要哭了……”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“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!
“还不快拉下帘子!”门外有人低叱。。
旋她还在微弱地呼吸,神志清醒无比,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,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: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,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?她竟救了他!。
“八年了,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,也即将成为过去。的确,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,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……在这样想着的时候,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。!
“瞳公子?”教徒低着头,有些迟疑地喃喃,“他……”!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
“这不是教王!一早带着獒犬来到乐园散步的,竟不是教王本人!!
那,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。
“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。
其余八剑对视一眼,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,重新聚首,立刻也追随而去。!
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“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,心下一阵迟疑。。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““王姐,小心!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,她被人猛拉了一把,脱离了那力量的笼罩范围。妙风在最后一刹及时掠到,一手将妙水拉开,侧身一转,将她护住,那一击立刻落到了他的背上!!
薛紫夜微微一怔。。
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“薛紫夜望着他,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起来。。
谁来与他做伴?唯有孤独!……
那……是教王的手巾?!瞳的手瞬间握紧,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,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——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、喷射状的血迹,夹杂着内脏的碎片,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。
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“那年,十岁的太子死了。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,抄家灭门。男丁斩首,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。”薛紫夜喃喃道,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,“真可笑啊……宫廷阴谋,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。伴君如伴虎,百年荣宠,一朝断送。”。
“重重的帘幕背后,醍醐香萦绕,那个人还在沉沉昏睡。。
“想拿它来毒杀教王——不是吗?”。
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!
““没事。”她道,“只是在做梦。”……”
“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,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?。
轰然巨响中,他踉跄退了三步,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。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!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