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？”他忽然清醒了，脱口道，“怎么是你？”
望着阖上的门，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。
“‘在有生之年，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，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。
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仿佛，那并不是他的名字。。
“暮色深浓，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，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，忽然有些恍惚：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？是一个人自斟自饮，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？！”
教王举袖一拂，带开了那一口血痰，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，脸色渐渐变得狰狞。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，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，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，不急不缓叙述着：“好吧，我就再开恩一次——在你死之前，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！瞳！”。
“是。”妙风垂下头。！
“第二，流光。第三，转魄。”
霍展白低眼，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，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
“那样，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，不见丝毫威胁意味，却字字见血，“瞳会死得很惨，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，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，药师谷的子弟，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。
短短的刹那，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：恩人变成了仇人，敌手变成了亲人……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。。
“然后，径自转身，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。！
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。。
旋看来，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。。
“黑暗里，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！
“喂，不要不服气。身体哪有脸重要？”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疑问，薛紫夜拍了拍他的脸颊，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，“老实说，你欠了我多少诊金啦？只有一面回天令，却来看了八年的病——如果不是我看在你这张脸还有些可取，早一脚把你踢出去了。”！
那一瞬间，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
“薛紫夜冷笑起来：“你能做这个主？”！
“没有？”妙火一怔，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，瞳行事向来冷酷，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，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，竟破了例？。
““辛苦了，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，无不抱歉，“廖……”。
他终于无法忍受，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，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所以，落到了如今的境地。！
瞳终于站起，默然从残碑前转身，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“他躺在茫茫的荒原上，被大雪湮没，感觉自己的过去和将来也逐渐变得空白一片。。
“还……还好。”薛紫夜抚摩着咽喉上的割伤，轻声道。她有些敬畏地看着妙风手上的剑——因为注满了内息，这把普通的青钢剑上涌动着红色的光，仿佛火焰一路燃烧。那是烈烈的地狱之火。。
“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，却是沉默。！
“放了明介！”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，厉声大喝，“马上放了他！”。
否则，迟早会因此送命。。
““呵呵，”廖青染看着他，也笑了，“你如果去了，难保不重蹈覆辙。”。
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，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，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，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，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：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，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？……
“是楼兰的王族吗？”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，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，“你求我救命？那么，可怜的孩子，愿意跟我走吗？”
“闭嘴……”他低哑地怒喝，双手瑟瑟发抖，“给我闭嘴！”
那一段路，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，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，散乱的视线，枯竭的身体，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，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，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。
“听话。一觉睡醒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，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，喃喃说着，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，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““救了教王，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？”。
“剑插入冰层，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，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。
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，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，不停地扭曲，痛苦已极。！
“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，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，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。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，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——是的，多年前，他就见到过她！……”
“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，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“钉”在那里，无法挪开。。
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。
可是人呢？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？！
“是。”霜红知道谷主的脾气，连忙一扯绿儿，对她使了一个眼色，双双退了出去。侍女们退去后，薛紫夜站起身来，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四周的垂幔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