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
踌躇了一番,他终于下了决心:也罢,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,定然有原因,如若不去送这封信,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。
廖青染叹息了一声,低下头去,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。
教王眼里浮出冷笑:“难道,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?”。
“她讷讷点头,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。!”
“相信不相信,对他而言,已经不重要了,”他抓住她的肩,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,“紫夜,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——瞳即便是相信,又能如何呢?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,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。他宁可不相信……如果信了,离死期也就不远了。”。
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!
“……”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,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,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。
他是他多年的同僚,争锋的对手,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,然而,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——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,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,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。
“不必了。”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,烫着一样往后一退,忽地抬起头,看定了她——。
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。
“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!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旋“呵呵呵……我的瞳,你回来了吗?”半晌,大殿里爆发出了洪亮的笑声,震动九霄,“快进来!”。
“瞳猛地抬头,血色的眸子里,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。!
只是一刹那,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,将她逼到了窗边。!
然而……他的确不想杀他。
““出去吧。”她只是挥了挥手,“去药房,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。”!
薛紫夜还活着。。
“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。
为她打着伞,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。。
出谷容易,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,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。!
两者之间,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。
““你认识瞳吗?”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问出来,声音有些发抖。。
捏开蜡丸,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,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。。
“也真是可笑,在昨夜的某个瞬间,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,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,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!
不过看样子,今年的十个也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。。
他们都安全了。。
“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,在这一刻后,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,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。
——是的。那个少年,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,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。所以,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。……
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,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,望着外面的夜色。。
“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。
“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!
“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……”
“霍展白暗自一惊,连忙将心神收束,点了点头。。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妙风神色淡定,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:“教王向来孤僻,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,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,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?教中狼虎环伺,我想留在他身侧,所以……”!
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,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,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