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从他被飞针扎中后,死人一样地昏睡了整整两天,然而醒来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,榻边的小几上只放了一盘冷了的饭菜,和以前众星捧月的待遇大不相同。知道那个女人一贯做事古怪,他也不问,吃饱了就睡,睡醒了又吃,闲着的时候就和雪鹞做做游戏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,却无法动摇他的心。他自己,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,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?如今的他,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。。
“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!”
她用尽全力伸出手去,指尖才堪堪触碰到他腰间的金针,却根本无力阻拦那夺命的一剑,眼看那一剑就要将他的头颅整个砍下——。
那样寥寥几行字,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!
他低头坐在黑暗里,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,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
电光火石的瞬间,妙风反掌一按马头,箭一样掠出,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!
她忽然全身一震,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:“瞳?!”。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。
“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,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,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!!
机会不再来,如果不抓住,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!。
旋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。
“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!
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!
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,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,随即又被冰冻结。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,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,脸上依然宁静安详。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!
推开窗的时候,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。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,靠着树,正微微仰头,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,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,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。。
“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。
她将圣火令收起,对着妙风点了点头:“好,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。”!
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叹了口气,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,跃上马背,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,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,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,低声道:“如果能动,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。”。
““胡说!”他突然狂怒起来,“就算是七星海棠,也不会那么快发作!你胡说!”。
“你……”哑穴没有被封住,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,脸色惨白。。
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!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她看着信,忽然顿住了,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。
“剧痛过去,全身轻松许多,霍展白努力地想吐出塞到嘴里的布,眼睛跟着她转。。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……
“呵……”薛紫夜抬头看了一眼教王的脸色,点头,“病发后,应该采取过多种治疗措施——可惜均不得法,反而越来越糟。”
一声呼哨,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,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,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
剑插入雪地,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,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,迅速扩了开去,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!。
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。
“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“瞳猛地抬头,血色的眸子里,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!
“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,顽皮而轻巧,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。妙风低头走着,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,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——是的,也该结束了。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,治好了教王的病,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,免得多生枝节。……”
“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,是不是感到寂寞呢?。
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,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,怔了一怔,却随即笑了,“或许吧……不过,那也是以后的事了。”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,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,“但现在,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?”。
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,戴着面具,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,居然是个女子。!
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,心下一阵迟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