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
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嘀咕着,一把将那只踩着他额头的鸟给撸了下去,翻了一个身,继续沉入美梦。最近睡得可真是好啊,昔日挥之不去的往日种种,总算不像梦魇般地缠着他了。
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,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——他嗜酒,她也是,而药师谷里自酿的“笑红尘”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,所以八年来,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,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。。
“来!”。
“轿子抬起的瞬间,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,朗朗道:“在下来之前,也曾打听过——多年来,薛谷主不便出谷,是因为身有寒疾,怯于谷外风雪。是也不是?”!”
“箭有毒!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,拿出一瓶白药,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。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,飞抵药师谷。!
“我已让绿儿去给你备马了,你也可以回去准备一下行囊。”薛紫夜收起了药箱,看着他,“你若去得晚了,耽误了沫儿的病,秋水音她定然不会原谅你的——那么多年,她也就只剩那么一个指望了。”
忽然间,雪中再度浮现了那个女子的脸,却是穿着白色的麻衣,守在火盆前恨恨地盯着他——那种白,是丧服的颜色,而背景的黑,却是灵堂的幔布。她的眼神冰冷得接近陌生,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敌意凝视着他,将他钉在原地。
“啊!你、你是那个——”教王看着这个女人,渐渐恍然,“善蜜公主?”。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
“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!
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。
旋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!
“相信不相信,对他而言,已经不重要了,”他抓住她的肩,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,“紫夜,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——瞳即便是相信,又能如何呢?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,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。他宁可不相信……如果信了,离死期也就不远了。”!
她惊呼一声,提起手中的沥血剑,急速上掠,试图挡住那万钧一击。然而这一刹,她才惊骇地发现教王的真正实力。只是一接触,巨大的力量涌来,“叮”的一声,那把剑居然被震得脱手飞出!她只觉得半边身子被震得发麻,想要点足后退,呼啸的劲风却把她逼在了原地。
“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!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她……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?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如今这个,到底是哪一种呢?难道比自己还帅?!
廖青染嘴角一扬,忽地侧过头在他额角亲了一下,露出小儿女情状:“知道了。乖乖在家,等我从临安带你喜欢的梅花糕来。”。
“妙风不动声色:“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,耽搁了一会儿。”。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。
“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!
她这样的人,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。。
“薛谷主,请上轿。”。
“卫风行眼神一动,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,不由长长叹了口气。。
“紫夜,”他望着她,决定不再绕圈子,“如果你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,请务必告诉我。”……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!”他挥手,朗声大笑,“一定赢你!”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瞳!”
“最后,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。
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“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——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:瞳执掌修罗场多年,培养了一批心腹,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,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?。
“瞳!”刹那间,两人同时惊呼。!
““啊?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,“什么?”……”
“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。
“妙空使!”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,掩住了嘴。。
“嘎——”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,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,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,大声地叫着,拍打翅膀,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。!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