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样熟悉的氛围,是八年来不停止的奔波和搏杀里,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。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
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,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。
那一瞬间,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,抱着自己的双肩,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——原来,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,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……。
“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!”
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。
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,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?!
他低声冷笑,手腕一震,沥血剑从剑柄到剑尖一阵颤动,剑上的血化为细细一线横里甩出。雪亮的剑锋重新露了出来,在冰上奕奕生辉。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
想也不想,他瞬间扣住了她的后颈!。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。
“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!
“你来晚了。”忽然,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。。
旋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,然而,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
““看什么看?”忽然间一声厉喝响起,震得大家一起回首。一席苍青色的长衣飘然而来,脸上戴着青铜的面具——却是身为五明子之一的妙空。!
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!
“呵,妙风使好大的口气。”夏浅羽不忿,冷笑起来,“我们可不是八骏那种饭桶!”
“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!
她走到了那个失去知觉的人身侧,弯腰抬起他的下颌。对方脸上在流血,沾了一片白玉的碎片——她的脸色霍地变了,捏紧了那片碎片。这个人……好像哪里看上去有些不寻常。。
““你来晚了。”忽然,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。。
薛紫夜一时语塞。。
“找到了!”沉吟间,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。!
“她逃了!”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——视线外,星圣女娑罗正踉跄地飞奔而去,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。。
“然而,那样隐约熟悉的语声,却让她瞬间怔住。。
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。
“薛紫夜看着他,忍不住微微一笑: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!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仿佛想起了什么,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,一分也刺不下去。。
“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,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……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。。
秋水……秋水,难道我们命中注定了,谁也不可能放过谁吗?……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
轰然一声,巨大的力量从掌心涌出,狠狠击碎了大殿的地板。。
“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。”瞳的眼里精光四射,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,声音低沉,“只要他没回来,事情就好办多了——按计划,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。”。
“另外,有六柄匕首,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。。
“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,在这一刻后,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,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。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!
“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……”
“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,手下意识握紧了剑,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。
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!
“薛谷主?”他再一次低声唤,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,已然没有生的气息。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,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,身子微微颤抖。再不出手,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……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,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,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