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点起了火折子，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，轻轻按着他的肩膀：“坐下，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

    看来，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，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

    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，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，绝不可再留，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，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，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，也最隐秘的原因，是因为——。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
    “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！”

    简短的对话后，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卫风行震了一震，立刻侧身一溜，入了内室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伸臂撑住他，脱口惊呼：“妙风！”

    这种欲雪的天气，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，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，猜拳行令的，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

    总好过，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
    她侧头望向霍展白：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？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，请上轿。”！

    她奔到了玉座前，气息甫平，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，平平举起了右手，示意。。

    旋长长叹了口气，他转身望着窗内，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，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，面无表情地发话，眼神低垂，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，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，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！

    “好，我带你出去。但是，你要臣服于我，成为我的瞳，凌驾于武林之上，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！

    原来，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

    “然而，风从破碎衣衫的缝隙里穿出，发出空空荡荡的呼啸，继续远去。！

    “我不要这个！”终于，他脱口大呼出来，声音绝望而凄厉，“我只要你好好活着！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，颓然地将酒放下，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
    片刻的僵持后，她冷冷地扯过药囊，扔向他。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，对着她一颔首：“冒犯。”。

    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，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？为什么！！

    “了不起啊，这个女人，拼上了一条命，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回天令。”他茫然地开口，沉默了片刻，“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！

    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，持剑告退。。

    雪瞬间纷飞，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。

    “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！。

    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！……

    “要回信吗？”霜红怔了一怔。

    “也是！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，捶了一拳，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，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，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！”

    走到门口的人，忽地真的回过身来，迟疑着。。

    “不！”薛紫夜大惊，极力挣扎，撑起了身子挪过去，“住手！不关他的事，要杀你的人是我！不要杀他！”。

    “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，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，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，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，却是一方手巾，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
    她被迫睁开了眼，望着面前那双妖瞳，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侵入她的心。！

    ““谷主！谷主！”绿儿跑得快要断气，撑着膝盖喘息，结结巴巴说，“大、大事不好了……谷口、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，说要见您……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薛紫夜望着他，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。原来……即便是医称国手，对于有些病症，她始终无能为力——比如沫儿，再比如眼前这个人。。

    “呵，不用。”她轻笑，“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。是你，还有……他的母亲。”。

    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，卫风行低眉：“七弟，你要振作。”！

    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，深可见骨，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