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写着药方，眉头却微微蹙起，不知有无听到。

    魔宫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规模的内斗，此刻从昆仑山麓到天门之间一片凌乱，原本设有的驿站和望风楼上只有几个低级弟子看守，而那些负责的头领早已不见了踪影。

    “唉……是我这个师傅不好，”廖青染低下头去，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，“紫夜才十八岁，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——但我也答应了紫夜，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，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。”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想反悔吧？”雅弥蹙眉。。

    “想拿它来毒杀教王——不是吗？”！”

    他的心，如今归于何处？。

    是的，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！

    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，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

    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，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

    “第二，流光。第三，转魄。”。

    曾经有一次，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，绝望之下狂性大发，在谷里疯狂追杀人，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，脸上笑容未敛，只一抬手，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！。

    “那样长……那样长的梦。！

    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？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！。

    旋“霍七公子，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，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
    “她医称国手，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！

    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，穿着一身白衣，嘴角沁出了血丝，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，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，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，发现大半年没见，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！

    瞳？他要做什么？

    “薛紫夜一打开铁门，雪光照入，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。！

    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，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。

    “她转过头，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。小夜，小夜……如今不用再等百年，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。你可欢喜？。

    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，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，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。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，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。。

    “让开。”马上的人冷冷望着鼎剑阁的七剑，“今天我不想杀人。”！

    他是那样贪生怕死，为了获得自由，为了保全自己，对那个魔鬼屈膝低头——然后，被逼着拿起了剑，去追杀自己的同村人……那些叔叔伯伯大婶大嫂，拖儿带女地在雪地上奔逃，发出绝望而惨厉的呼号，身后追着无数明火执仗的大光明宫杀手。。

    ““呵……是的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
    她轻轻移动手指，妙风没有出声，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。。

    “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，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，仿佛想说什么，然而尚未开口，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！

    “妙风？”瞳微微一惊。。

    “谁？！”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，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，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，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，“你发什么疯？一个病人，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？给我滚回去！”。

    “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力？。

    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……

    明白了——它是在催促自己立刻离开，前往药师谷。

    明介，明介，你真的全都忘了吗？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。

    完全不知道，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。。

    “那里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，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除此之外，她这个姐姐，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。。

    山阴的积雪里，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，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，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，也终于是死了……！

    “一丝血渐渐从苍白的脸上散开，沁入冰下的寒泉之中，随即又被冰冻结。然而那个微微弯着身子，保持着虚抱姿势的少年，脸上依然宁静安详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小姐，准备好了！”外间里，绿儿叫了一声，拿了一个盘子托着大卷的绷带和药物进来，另外四个侍女合力端进一个大木桶，放到了房间里，热气腾腾的。。

    远处的雪簌簌落下，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。。

    ！

    只是睡了一觉，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