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黑暗重新笼罩的瞬间，那个人的惨叫停止了。

    冲下西天门的时候，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

    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，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。

    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嘀咕着，一把将那只踩着他额头的鸟给撸了下去，翻了一个身，继续沉入美梦。最近睡得可真是好啊，昔日挥之不去的往日种种，总算不像梦魇般地缠着他了。。

    “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，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，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，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：“为了这一天，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，受了多少折磨！什么双修，什么欢喜禅——你这个老色魔，去死吧！”！”

    霍展白沉默，许久许久，开口：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选择，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，殊无半点喜悦，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，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？我可不行。”！

    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，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：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，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，已然逐步淡去，再也无法记忆。

    他的心，如今归于何处？

    “你……怎么了？”终于还是忍不住，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，“伤口恶化了？”。

    “伤到这样，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，居然还能动？”妙水娇笑起来，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，“真不愧是瞳。只是……”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，咔啦一声，有骨头折断的脆响，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，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，至今完全没有解药！！

    ——天池隐侠久已不出现江湖，教王未必能立时识破他的谎言。而这支箫，更是妙火几年前就辗转从别处得来，据说确实是隐侠的随身之物。。

    旋霍展白有些意外：“你居然拜了师？”。

    “他颓然低下头去，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，泪水长滑而落。！

    他猛然一震，眼神雪亮：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，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！！

    柳非非娇笑起来，戳着他的胸口：“呸，都伤成这副样子了，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

    “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，却还有妙水。！

    黑暗如铁的裹尸布一般将他层层裹住。。

    “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。

    她变了脸色：金针封脑！。

    曾经一度，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！

    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，垂下了手。。

    “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，咬牙切齿：“是那个女人，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？”。

    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，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。暗夜的雪纷乱卷来。他默默闭上了眼睛……！

    或许，霍展白说得对，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，应让你早日解脱，重入轮回。。

    车内有人失声痛哭，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，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，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，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，踏上克孜勒荒原。。

    “入夜时分，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，却听到窗外一声响，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。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。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，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，抖抖羽毛，松开满身的雪，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。。

    她拿着翠云裘，站在药圃里出神。……

    第二日，云开雪霁，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

    “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。”

    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？是谁将他毁了！。

    “胡说！”他突然狂怒起来，“就算是七星海棠，也不会那么快发作！你胡说！”。

    “那个男子笑了，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的酒量真不错，”想起前两次拼酒居然不分胜负，自命海量的霍展白不由赞叹，“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。”。

    “抱歉，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！

    “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，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，如今又是如何？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，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何处是归途？。

    为什么要想起来？这样的往事，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！。

    那是星圣女娑罗——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看着他，忍不住微微一笑：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