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
霍展白长长舒了一口气,颓然落回了被褥中。
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。
他忽然大笑起来:原来,自己的一生,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?然而,拼尽了全力,却始终无法挣脱。。
“一直沉默的妙风忽然一震,瞬地抬起了头,不敢相信地望向薛紫夜——什么?她、她知道?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凶手?!!”
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。
他再也不容情,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——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,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、分尸裂体。那么多年了,无论在哪一方面,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,让他如何不恨?!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
薛紫夜望着夏之园里旺盛喧嚣的生命,忽然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——
“哈,哈!太晚了……太晚了!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,声音逐渐微弱,缓缓倒地,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。
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,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。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,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,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,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。。
“瞳却没有发怒,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只是瞬间,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,仿佛燃尽的死灰,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,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。!
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,走过来。。
旋薛紫夜坐在轿中,身子微微一震,眼底掠过一丝光,手指绞紧。。
“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!
一口血猛然喷出,溅落在血迹斑斑的冰面上。!
“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,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,你忘记了吗?”
“薛紫夜并不答应,只是吩咐绿儿离去。!
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,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。
““谷主好气概,”教王微笑起来,“也不先诊断一下本座的病情?”。
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。
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!
已经二十多天了,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——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?八年来,她从未去找过师傅,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。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,能顺利找到。。
“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,似乎是雪亮的闪电,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。。
“快走吧!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,“我要见你们教王!”。
“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!
如今,难道是——。
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,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。。
“那声称呼,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,应该称其前辈;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,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?。
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……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
妙风低下了眼睛:“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。”
“重……华?你……你……”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,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,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。。
得手了!其余六剑一瞬发出了低低的呼声,立刻掠来,趁着对方被钉住的刹那齐齐出剑,六把剑交织成了一道光网,只要一个眨眼就能把人绞成碎片!。
““箭有毒!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,拿出一瓶白药,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。
“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,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,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:果然没有错——药师谷薛谷主,是什么也不怕的。她唯一的弱点,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。。
“嘿。”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唇间发出了一声冷笑,忽然间一振,竟将整条左手断了下来!!
““在下可立时自尽,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,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,微微躬身,“但在此之前,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,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……”
““我从不站在哪一边。”徐重华冷笑,“我只忠于我自己。”。
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!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