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,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,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,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,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
瞳的眼眸沉了沉,闪过凌厉的杀意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外面的笑语还在继续,吵得他心烦。她在和谁玩呢?怎么昨天没来和他说话?现在……外头又是什么季节了?可以去冰河上抽陀螺了吗?可以去凿冰舀鱼了吗?都已经那么久了,为什么他还要被关在这里?。
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!”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“绿儿,雪鹞是不会带错路的。”轿子里一个慵懒的声音回答,“去找找。”!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
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。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““瞳叛乱?”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,随即恍然——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!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,用来毒杀教王的!!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旋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“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!
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!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
“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,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,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。然而在此刻,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,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。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,不再犹豫,也不在彷徨——!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“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,剧烈地颤抖着,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:“明介……你、你的眼睛,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?是那个教王——”。
山阴的积雪里,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,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,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,也终于是死了……。
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。!
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。
“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。
“胡说!”一搭脉搏,她不由惊怒交集,“你旧伤没好,怎么又新受了伤?快过来让我看看!”。
“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!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
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在送她上绝顶时,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,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!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……
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
“啊——”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,齐齐失声尖叫,掩住了眼睛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,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,另一只手一松,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。
“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。
““不是七星海棠。”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,叹了口气,“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。”。
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!
“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……”
“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。
“不过,等我杀了教王后……或许会开恩,让你早点死。”。
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,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:这个女人,还在犹豫什么?!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