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,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?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
“是。”妙风一步上前,想也不想地拿起药丸放到鼻下闻了一闻,而后又沾了少许送入口中,竟是以身相试——薛紫夜抬起头看着他,眼神复杂。。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。
“血封!还不行。现在还不行……还得等机会。!”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!
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,遇到什么样的事,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,一个不经意的眼神,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,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
“薛谷主吗?”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,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,站起身来。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他蹙眉望着她,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,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。
“她讷讷点头,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。!
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,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。。
旋雪不停地下。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,慢慢变大、变大……掉落到她的睫毛上,冰冷而俏皮。。
““就算是好话,”薛紫夜面沉如水,冷冷道,“也会言多必失。”!
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,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!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
“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!
荒原上,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。
“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“你该走了。”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,忽然感觉有些寥落,“绿儿,马呢?”。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,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。虽然戴着面具,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:“我等了你们八年。”!
只是一刹那,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,将她逼到了窗边。。
“一枚银针飞过来钉在了他的昏睡穴上,微微颤动。。
——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,否则……。
“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!
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,低下头去。。
他们都安全了。。
“霍展白看着这个一醒来就吆五喝六的女人,皱眉摇了摇头。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……
他盯着飞翩,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,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,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,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,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,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,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,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!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
“啊。”雪地上的人发出了短促的低呼,身体忽然间委顿,再也无声。。
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。
“他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: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,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!。
““开始吧。”教王沉沉道。。
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,不闪不避。!
“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……”
“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。
“在下可以。”妙风弯下腰,从袖中摸出一物,恭谨地递了过来,“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,授予的圣物——教王口谕,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,但凡任何要求,均可答允。”!
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,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,摔落雪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