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介,坐下来,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,“我替你看伤。”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话音未落,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。。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
“她只是摆了摆手,不置可否。她竭尽心力,也只能开出一张延续三个月性命的药方——如果他知道,还会这样开心吗?如果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夭折,他会回来找她报复吗?!”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
“我出手,总比你出手有把握得多。”薛紫夜冷冷道,伸着手,“我一定要给明介、给摩迦一族报仇!给我钥匙——我会配合你。”!
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
的确,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,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,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?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“从此后,昆仑大光明宫里,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,而在中原武林里,他便是一个已经“死去”的背叛者了。!
老人沉吟着,双手有些颤抖,点了几次火石还点不上。。
旋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,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!。
““谁下的手?”看着外袍下的伤,轻声喃喃,“是谁下的手!这么狠!”!
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!
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
“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!
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。
“他有点意外地沉默下去:一直以来,印象中这个女人都是强悍而活跃的,可以连夜不睡地看护病人,可以比一流剑客还敏捷地处理伤口,叱呵支配身边的一大群丫头,连鼎剑阁主、少林方丈到了她这里都得乖乖俯首听话。。
薛紫夜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,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“笑红尘”。冬之馆的水边庭园里,红泥小火炉暖暖地升腾着,热着一壶琥珀色的酒,酒香四溢,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地嘀咕,爪子抓挠不休。。
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,从马上一掠而下,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。!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“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。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“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,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!
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“你真是个好男人。”包好了手上的伤,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。。
“他霍然转身向西跪下,袖中滑出了一把亮如秋水的短刀,手腕一翻,抵住腹部。。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……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
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。
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,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,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。
“簪被别在信封上,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: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。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。
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!
“薛紫夜冷笑:还是凶相毕露了吗?魔教做事,原来也不过如此吧?……”
“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,有些诧异。。
“生死有命。”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,秀丽的眉梢扬起,“医者不自医,自古有之——妙风使,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?起轿!”。
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。妙风破碎的衣襟里,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——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,牛角琢成,装饰着银色的雕花,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。!
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