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长叹了口气,他转身望着窗内,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,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,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
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
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。
——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:瞳执掌修罗场多年,培养了一批心腹,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,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?。
“而可怕的是,中这种毒的人,将会有一个逐步腐蚀入骨的缓慢死亡。!”
“你把那个车夫给杀了?”薛紫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,手指从用力变为颤抖。她的眼神逐渐转为愤怒,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,“你……你把他给杀了?”。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!
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
绿儿她们已经被打发去了秋之苑,馆里其他丫头都睡下了,她没有惊动,就自己一个人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一声呼哨,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,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,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。
““……”妙水沉默着,转身。!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
旋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!
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,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!
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
“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!
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忽然间,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。。
“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。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“你……是骗我的吧?”妙水脸上涌出凌厉狠毒的表情,似乎一瞬间重新压抑住了内心的波动,冷笑着,“你根本不是雅弥!雅弥在五岁时候就死了!他、他连刀都不敢握,又怎么会变成教王的心腹杀手?!”!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“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。
“霍展白在一旁听着,只觉得心里一跳。!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这是什么……这是什么?他的眼睛,忽然间就看不见了!。
“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。
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……
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,挂在梅枝上,徘徊良久。
“如何?”只是一刹,他重新落到冰上,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“……”他的眼神一变,金杖带着怒意重重落下!。
“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。
“薛谷主。”轿帘被从外挑起,妙风在轿前躬身,面容沉静。!
“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……”
““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!”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,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,“一恢复武功,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。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。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!
“怎么?”她的心猛地一跳,却是一阵惊喜——莫非,是他回来了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