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“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!”
这、这算是什么!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善意,他霍然抬起手,反扣住了那只充满了悲悯的手,狠狠将她一把按到了铁笼壁上!。
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:“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,瞳,你何必追?”!
“该动手了。”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,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,低头望着瞳的足尖,“明日一早,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。只有明力随行,妙空和妙水均不在,妙风也还没有回来。”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在那一瞬间,妙风霍然转身!。
霍展白来不及多想,一把抓起墨魂剑,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。。
“她微微颤抖着,将身体缩紧,向着他怀里蜷缩,仿佛一只怕冷的猫。沉睡中,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依赖,仿佛寻求温暖和安慰一样地一直靠过来。他不敢动,只任她将头靠上他的胸口,蹭了蹭,然后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继续睡去。!
没有现身,更没有参与,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。。
旋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“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,彼此擦肩亦不相识;而多年后,九死一生,再相逢,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!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!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
““知道了。”她拉下脸来,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。!
她说想救他——可是,却没有想过要救回昔日的雅弥,就得先毁掉了今日的妙风。。
“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!
她伸出手,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,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。。
“他却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笑了笑:“没事,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。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。
““瞳公子?”教徒低着头,有些迟疑地喃喃,“他……”!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。
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“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
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……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
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
受伤的五名剑客被送往药师谷,而卫风行未曾受重伤,便急不可待地奔回了扬州老家。。
是的,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,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,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,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,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。
““等下看诊之时,站在我身侧。”教王侧头,低声在妙风耳边叮嘱,声音已然衰弱到模糊不清,“我现在只相信你了,风。”。
“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在被关入这个黑房子的漫长时间里,所有人都绕着他走,只有小夜和雪怀两个还时不时地过来安慰他,隔着墙壁和他说话。那也是他忍受了那么久的支撑力所在。!
“否则……沫儿的病,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……”
““怎么?”他跳下地去,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,手里提着一物。。
我已经竭尽了全力……霍展白,你可别怪我才好。。
“我要出去!我要出去!放我出去……”他在黑暗中大喊,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。!
妙水怔了一下,看着这个披着金色猞猁裘的紫衣女子,一瞬间眼里仿佛探出了无形的触手轻轻试探了一下。然而那无形的触手却是一闪即逝,她掩口笑了起来,转身向妙风:“哎呀,妙风使,这位便是药师谷的薛谷主吗?这一下,教王的病情可算无忧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