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禀谷主，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，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

    瞳握着沥血剑，感觉身上说不出的不舒服，好像有什么由内而外地让他的心躁动不安——怎么回事……怎么回事？难道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，影响到自己了？

    “嗯，我说，”看着她用绣花针小心翼翼地挑开口子，把那枚不小心按进去的针重新挑出来，他忍着痛开口，“为了庆祝我的痊愈，今晚一起喝一杯怎么样？”。

    顿了顿，他补充：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，都被杀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！”

    那一些惨叫呼喊，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。

    “你们都先出去。”薛紫夜望着榻上不停抱着头惨叫的人，吩咐身边的侍女，“对了，记住，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冬之馆里的霍展白。”！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，“我没有怪她。”

    “魔教的，再敢进谷一步就死！”心知今晚一场血战难免，他深深吸了口气，低喝，提剑拦在药师谷谷口。

    “大家上马，继续赶路！”他霍然翻身上马，厉叱，“片刻都不能等了！”。

    素衣女子微微一怔，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，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！！

    “不！”霍展白一惊，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
    旋药师谷……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，他却忽然微微一怔。。

    “机会不再来，如果不抓住，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！！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！

    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，睥睨而又得意，忽地怔了一下——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，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，深不见底。

    “西出阳关，朔风割面，乱雪纷飞。！

    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，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。

    “他抱着尸体转身，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，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出来的时候，感觉风很郁热，简直让人无法呼吸。。

    “今日有客了吗？”他顿住了脚。！

    教王眼里浮出冷笑：“难道，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？”。

    “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，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，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
    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，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，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已经没有时间了。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，否则，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，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——一旦教王伤势好转，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！！

    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。

    “关上！”陷在被褥里的人立刻将头转向床内，厉声道。。

    “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，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，脱口：“秋水！”。

    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，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，怎么会在这里？……

    “是的，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，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，发出一声叹息，“不知道为什么，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！小霍，你不知道吗？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，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

    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，深可见骨，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

    从洞口看出去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。。

    虽然酒醉中，霍展白却依然一惊：“圣火令？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！。

    “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，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。

    ““这是朱果玉露丹，你应该也听说过吧。”薛紫夜将药丸送入他口中——那颗药一入口便化成了甘露，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。。

    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！

    “在她将他推离之前，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，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缓缓站了起来，伫立在冰上，许久许久，开口低声道：“明日走之前，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。

    她还在微弱地呼吸，神志清醒无比，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，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：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，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？她竟救了他！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，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，“不过，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，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！

    雪鹞，雪鹞！他在内心呼唤着。都出去那么久了，怎么还不回来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