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
——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:瞳执掌修罗场多年,培养了一批心腹,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,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?
“当年那些强盗,为了夺取村里保存的一颗龙血珠,而派人血洗了村寨。”瞳一直望着冰下那张脸,“烧了房子,杀光了人……我被他们掳走,辗转卖到了大光明宫,被封了记忆,送去修罗场当杀手。”。
“出了大事。”教徒低下头去,用几乎是恐惧的声音低低道,“日圣女……和瞳公子叛变!”。
“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,个个同样被吓住,噤若寒蝉。!”
妙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,嘴角紧抿,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挥剑斩落,再无一丝犹豫。是的,她不过是要一个借口而已——事到如今,若要成大事,无论眼前这个人是什么身份,都是留不得了!。
黑沉沉的牢狱里忽然透入了风。沉重的铁门无声无息地打开,将外面的一丝雪光投射进来,旁边笼子里的獒犬忽然厉声狂叫起来。!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
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,薛紫夜一愣,长长松了一口气,开口:“教王这一念之仁,必当有厚报。”。
“这、这……”她倒吸了一口气。。
““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。”柳非非掩口笑。!
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旋“为什么不杀?只是举手之劳。”妙火蹙眉,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,迟疑道,“莫非……瞳,你心软了?”。
“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!
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!
——第一次,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。
“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!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。
““太奇怪了……”薛紫夜在湖边停下,转头望着他,“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,可是,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?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?”。
他这一走,又有谁来担保这一边平安无事?。
“浅羽?”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,霍展白松了一口气,“你怎么来了?”!
“怎么?”她的心猛地一跳,却是一阵惊喜——莫非,是他回来了?。
““你!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薛紫夜望着这个人走过来,陡然就是一阵恍惚。那是她第一次看清了这个人的全貌。果然……这双眼睛……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,分明是——。
“瞳默然一翻手,将那枚珠子收起:“事情完毕,可以走了。”!
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,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——一眼望去,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。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不到一个月之前,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,出手凌厉。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,居然成了这种样子!。
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。
“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,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?……
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?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,提灯照了照地面。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
此起彼伏的惨叫。。
谁?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。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,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,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。。
““十二年前的那一夜,我忘了顾上你……”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,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,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,“对不起……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,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……我、我对不起你。”。
“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!
“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……”
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恶魔在附耳低语,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,将他凌迟。。
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!
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