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，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

    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，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，拍开了那一瓮藏酒，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，直至酩酊。

    这个救人的医者，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？。

    “扑通！”筋疲力尽的马被雪坎绊了一跤，前膝一屈，将两人从马背上狠狠摔下来。妙风急切之间伸手在马鞍上一按，想要掠起，然而身体居然沉重如铁，根本没有了平日的灵活。。

    “简略了解了事情的前后，妙风松开了握紧的手，无声吐出了一口气——教王毕竟是教王！在这样的情况下，居然还一连挫败了两场叛乱！！”

    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？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。

    怎么可以这样……怎么可以这样？！！

    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

    走下台阶后，冷汗湿透了重衣，外面冷风吹来，周身刺痛。

    霍展白沉默，许久许久，开口：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
    村庄旁，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，冷漠而无声，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
    “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，一动不动，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！

    “敢对教王不敬！”妙风在千钧一发时截断了瞳的话，一掠而出，手迅疾地斩落——绝不能让瞳在此刻把真相说出来！否则，薛紫夜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复仇，不但自己会被逼得动手，而教王也从此无救。。

    旋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

    ““若不能杀妙风，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！

    “绿儿，送客。”薛紫夜不再多说，转头吩咐丫鬟。！

    “青染对我说，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，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，和他并肩疾驰，低声道，“她一直装作痴呆，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

    ““什么！”薛紫夜霍然站起，失惊。！

    “抱歉，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
    “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，看过的，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——从有记忆以来，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，没什么好大惊小怪。。

    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，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。

    她咬牙撑起身子，换上衣服，开始梳洗。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，雪光日色一起射入，照得人眼花。薛紫夜乍然一见，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，脱口低呼了一声，用手巾掩住眼睛。！

    “其实，我倒不想去江南，”薛紫夜望着北方，梦呓一样喃喃，“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……听雪怀说，那里是冰的大海，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，就像做梦一样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咔嚓”一声，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，妙风踉跄了一步，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。

    “‘在有生之年，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，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。

    “昆仑绝顶上，最高处的天国乐园里繁花盛开，金碧辉煌。！

    “哈……嘻嘻，嘻嘻……霍师兄，我在这里呢！”。

    ——因为那个孩子，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在这样的时候，雅弥却悄然退去，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。

    地上的人忽然间暴起，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……

    他凝望着墓碑，轻声低语：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

    “哟，还能动啊？”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，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，“看脸色，已经快撑不住了吧？”

    然而，她错了。。

    “还……还好。”薛紫夜抚摩着咽喉上的割伤，轻声道。她有些敬畏地看着妙风手上的剑——因为注满了内息，这把普通的青钢剑上涌动着红色的光，仿佛火焰一路燃烧。那是烈烈的地狱之火。。

    “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：天地希声，雪梅飘落，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，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
    “他抱着尸体转身，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，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！

    ““呵呵，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。”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，只是称赞了一句，便转开了话题，“你刚万里归来，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——喏，可爱吧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有请薛谷主！”片刻便有回话，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。。

    黑暗而冰冷的牢狱，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那年冬天，霍展白风尘仆仆地抱着沫儿，和那个绝色丽人来到漠河旁的药师谷里，拿出了一面回天令，求她救那个未满周岁的孩子。当时他自己伤得也很重——不知道是击退了多少强敌，才获得了这一面江湖中人人想拥有的免死金牌。！

    “瞳叛乱？”霍展白却是惊呼出来，随即恍然——难怪他拼死也要夺去龙血珠！原来是一早存了叛变之心，用来毒杀教王的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