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天的景象,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
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
修罗场里出来的人,对于痛苦的忍耐力是惊人的。但这个程度的忍耐力,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的极限。有时候,她甚至怀疑是七星海棠的毒侵蚀得太快,不等将瞳的记忆全部洗去,就已先将他的身体麻痹了——。
——沥血剑!。
“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,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!!”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?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!
那一些惨叫呼喊,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
明介,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?。
她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。
“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!
一语未落,她急速提起剑,一挥而下!。
旋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“你在天上的灵魂,会保佑我们吧?!
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,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,怕失去先机,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。!
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!
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,便不再多耽搁,重新掠出车外,长鞭一震,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,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?。
“。
妙水怔了一下,看着这个披着金色猞猁裘的紫衣女子,一瞬间眼里仿佛探出了无形的触手轻轻试探了一下。然而那无形的触手却是一闪即逝,她掩口笑了起来,转身向妙风:“哎呀,妙风使,这位便是药师谷的薛谷主吗?这一下,教王的病情可算无忧了。”。
“呵呵,不愧是瞳啊!我可是被这个破石头阵绊住了好几天,”夜色中,望着对方手里那一枚寸许的血色珠子,来客大笑起来,“万年龙血赤寒珠——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毒杀神魔的东西?得了这个,总算是可以杀掉教王老儿了!”!
薛紫夜冷眼看着,冷笑:“这也太拙劣了——如果我真的用毒,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。”。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。
忽然间他心如死灰。。
“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,没有丝毫掩饰,“而且,很多。”!
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,幽深而悲伤。。
秋水?是秋水的声音……她、她不是该在临安吗,怎么到了这里?。
“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,戴着面具,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,居然是个女子。。
“多么愚蠢的女人……我让妙风假传出我走火入魔的消息,她就忍不住了,呵呵,”教王在玉座上微笑,须发雪白宛如神仙,身侧的金盘上放着一个被斩下不久的绝色女子头颅,“联合了高勒他们几个,想把我杀了呢。”……
他没有做声,微微点了点头。
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
他低头坐在黑暗里,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,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。
咸而苦,毒药一样的味道。。
“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,喃喃:“雪怀他……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等着我。”。
“他想站起来,然而四肢上的链子陡然绷紧,将他死死拉住,重新以匍匐的姿势固定在地上。。
不知是否幻觉,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。!
“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……”
“哈。”抬起头看着七柄剑齐齐地钉在那里,徐重华在面具后发出了再也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声。他封住了卫风行的穴道,缓步向手无寸铁的霍展白走来,手里的利剑闪着雪亮的光。。
“住手!”薛紫夜厉声惊叫,看着瞳满身是血地倒了下去,眼神里充满了愤怒。。
“瞳,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,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——”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,在这短短的空当里,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,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,轻声道,“接下来,就看你的了。”!
“很可怕吧?”教王背对着她,低低笑了一声,“知道吗?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