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
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
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。
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。
“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!”
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,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?”霍展白握紧了剑,身子微微发抖,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,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!”。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!
最好是带那个讨债鬼霍展白过来——这个谷里,也只有他可以对付这条毒蛇了。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
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,为什么来得那么晚?。
脑后金针,隐隐作痛。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,宁静地望着他……明介。明介。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,远远近近,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。火。血。奔逃。灭顶而来的黑暗……。
“那一瞬间,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,她脱口惊叫起来,闭上了眼睛。!
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旋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。
“那个丫头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,放下菜,立刻逃了出去。!
“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。”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,掩上了门,“她如今很幸福。”!
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,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,低声咳嗽起来。
“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,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!
她叹息了一声:看来,令他一直以来如此痛苦的,依然还是那个女人。。
“我要怎样,才能将你从那样黑暗的地方带出呢……。
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,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。
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,查看了气色,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:“断肠散。”!
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,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,沉默了片刻,开口: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,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,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。
“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“原来……”他讷讷转过头来,看着廖青染,口吃道,“你、你就是我五嫂?”。
“自从他六岁时杀了人开始,大家都怕他,叫他怪物,只有她还一直叫自己弟弟。!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“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,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:“那么,有劳薛谷主了。”。
是的,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,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,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,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,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……
然而她坐在窗下,回忆着梦境,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。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,沫儿是否得救,她甚至有一种感觉: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。
很多年了,他们相互眷恋和倚赖,在每一次孤独和痛苦的时候,总是想到对方身畔寻求温暖——这样的知己,其实也足可相伴一生吧?
他虽然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,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。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。
“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“他默然点头,缓缓开口:“以后,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。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!
“瞳的眼神微微一动,沉默。沉默中,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,将她打倒在地。……”
“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——这是?。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。
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!
那时候的你,还真是愚蠢啊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