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
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妙风微微一怔: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!”
然而,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,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,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,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脸色苍白,再度脱口惊呼,“躲啊!”!
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,沉默地忍受。
她将圣火令收起,对着妙风点了点头:“好,我明日就随你出谷去昆仑。”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“他长长舒了一口气,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。!
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旋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瞳的眼神微微一动,沉默。沉默中,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,将她打倒在地。!
“是。”霜红答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。!
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
“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!
——有人走进来。是妙水那个女人吗?他懒得抬头。。
“她被窗外高山的英姿所震惊,妙风却已然掠了出去,随手扔了一锭黄金给狂喜的车夫,打发其走路,转身便恭谨地为她卷起了厚厚的帘子,欠身道:“请薛谷主下车。”。
这个女人作为“药鼎”和教王双修合欢之术多年,如今仿佛由内而外都透出柔糜的甜香来。然而这种魅惑的气息里,总是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揣测的神秘,令人心惊。他们两个各自身居五明子之列,但平日却没有什么交情,奇怪的是,自己每一次看到她,总是有隐隐的不自在感觉,不知由何而起。。
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肩膀微微颤抖,“他心里,其实还是相信的啊!”!
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。
““小心!”。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“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!
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,他在玉座面前跪下,深深低下了头,“属下前去长白山,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,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。
“好!”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,“五年内,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!”。
““算了。”薛紫夜阻止了她劈下的一剑,微微摇头,“带他走吧。”。
“是吗?”薛紫夜终于回身走了过来,饶有兴趣,“那倒是难得。”……
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
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
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,不瞑的双目圆睁着,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。
“风,”教王蹙了蹙眉,“太失礼了,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?”。
“所有的剑,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。。
“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柳非非娇笑起来,戳着他的胸口:“呸,都伤成这副样子了,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!
“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,略略尴尬。……”
“看着信封上地址,霍展白微微蹙眉: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,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?真是奇怪……难道这封信,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?。
然后,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,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。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,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――。
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!
“可怜。不想死吗?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,拈须微笑,“求我开恩吧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