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
捏开蜡丸,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,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。
“该用金针渡穴了。”薛紫夜看他咳嗽,算了算时间,从身边摸出一套针来。然而妙风却推开了她的手,淡然说:“从现在开始,薛谷主应养足精神,以备为教王治病。”。
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。
“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!”
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。
脚下又在震动,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,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、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——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,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。多少荣华锦绣,终归尘土。!
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
“我说过了,救我的话,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,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,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,薛谷主。”。
而这个人,居然在八年内走遍天下,一样一样都拿到手了。。
“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!
一路上,风渐渐温暖起来,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。。
旋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“她僵在那里,觉得寒冷彻心。!
“放了明介!”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,厉声大喝,“马上放了他!”!
“明介……我一定,不会再让你待在黑暗里。”
“空荡荡的十二阙里,只留下妙空一个人。!
她醒转,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,张了张口,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,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,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,急切地说:“薛谷主,你好一些了吗?”。
““你们原来认识?”廖青染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,有些诧异,然而顾不上多说,横了卫风行一眼,“还愣着干吗?快去给阿宝换尿布!你想我们儿子哭死啊?”。
即便看不到他的脸,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!。
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:“虽然,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,你连狗都不如了。”!
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
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胡说!”他突然狂怒起来,“就算是七星海棠,也不会那么快发作!你胡说!”。
“瞳没有抬头,极力收束心神,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,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。!
然而下一刻,她却沉默下来,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,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,叹息:“不过……白,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。”。
“果然是你们。”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,阻止他再次雪遁,冷冷开口道,“谁的命令?”。
“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,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!。
这、这是怎么回事!”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,跳了起来。……
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
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,这些金条,又何止百万白银?。
走下台阶后,冷汗湿透了重衣,外面冷风吹来,周身刺痛。。
“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。
“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“不,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,瞳喃喃道,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!
“从六岁的那件事后,他被关入了这个没有光的黑房子,嵌在墙壁上的铁链锁住手脚,整整过了七年。听着外面的风声和笑语,一贯沉默的孩子忽然间爆发了,忽地横手一扫,所有器皿“丁零当啷”碎了一地。……”
“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。
“是吗?那你可喝不过她,”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,对他眨了眨眼睛,“喝酒,猜拳,都是我教给她的,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——知道吗?当年的风行,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。”。
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!
“太好了。”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,喜不自禁,“太好了……明介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