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曾经一度,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。
“啊?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,睁开眼,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,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,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,护着她前行。
“哈哈哈哈!你还问我为什么!”妙水大笑起来,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,“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——二十一年前,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,你难道忘记了?”。
他笑了起来,张了张口,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,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,始终未能说出话来,眼神渐渐涣散。。
“薛紫夜怔了怔,还没说话,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,回身继续赶车。!”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!
无论如何,先要拿到龙血珠出去!霍展白还在这个谷里,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!
——除此之外,她这个姐姐,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。
她的眼睛是宁静的,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。
教王举袖一拂,带开了那一口血痰,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,脸色渐渐变得狰狞。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,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,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,不急不缓叙述着:“好吧,我就再开恩一次——在你死之前,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!瞳!”。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!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旋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“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!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!
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,踉跄后退,猛然喷出一口血,跌入玉座。
““呵呵呵……”教王大笑起来,抓起长发,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,“吃吧,吃吧!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,我可爱的小兽们!”!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“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,眼神亮如妖鬼,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。
廖青染叹息: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: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!
“好!好!好!”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,仰天大笑起来,“那么,如你们所愿!”。
““薛紫夜!”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,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,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,“醒醒,醒醒!”。
薛紫夜一震,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,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,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,失声痛哭。。
“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!
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。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“霍展白握着他的手,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,一时间悲欣交集。。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……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
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,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,更不可大意。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,极准又极深,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,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,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。
“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。
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老人的声音非常奇怪,听似祥和宁静,但气息里却带了三分急促。医家望闻问切功夫极深,薛紫夜一听便明白这个玉座上的王者此刻已然是怎样的虚弱——然而即便如此,这个人身上却依旧带着极大的压迫力,只是一眼看过来,便让她在一瞬间站住了脚步!!
“假的……假的……这一切都是假的!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!……”
“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虽然时辰尚未到,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,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,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:“薛谷主,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。”!
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