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
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,”廖青染脸色平静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,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,“霍七公子,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,其实是假的。”
他漫步走向庭院深处,忽然间,一个青衣人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。。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“风,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,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,冷笑着,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?”!”
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。
他迟疑了一下,终于握剑走出了这个躺了多日的秋之馆。!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
“沫儿?沫儿!”他只觉五雷轰顶,俯身去探鼻息,已然冰冷。
笛声是奇异的,不像是中原任何一个地方的曲子,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哀伤。仿佛在苍穹下有人仰起头凝望,发出深深的叹息;又仿佛篝火在夜色中跳跃,映照着舞蹈少女的脸颊。欢跃而又忧伤,热烈而又神秘,仿佛水火交融,一起盛开。。
然而,那样血腥的一夜之后,什么都不存在了。包括雪怀。。
“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!
“别看他眼睛!”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,不等视线相接,霍展白失声惊呼,一把拉开卫风行,“是瞳术!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,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。”。
旋也只有这样,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。
“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终于还是忍不住,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,“伤口恶化了?”!
如果没有迷路,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!
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……
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!
“你们快走,把……把这个带去,”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,递到她手里,“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……立刻请医生来,他的内脏,可能、可能全部……”。
“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。
随着他的举手,地上的霍展白也机械地举起了同一只手,仿佛被引线拉动的木偶。。
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肩膀微微颤抖,“他心里,其实还是相信的啊!”!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。
“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。
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。
““反正,”他下了结论,将金针扔回盘子里,“除非你离开这里,否则别想解开血封!”!
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。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“沉吟之间,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:“大家小心!”。
薛紫夜坐在床前,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被痛苦折磨的人——那样苍白英俊的脸,却隐含着冷酷和杀戮,即使昏迷中眼角眉梢都带着逼人的杀气……他,真的已经不再是昔日的那个明介了,而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之王:瞳。……
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
“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——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。”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,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,面无表情。。
妙风?她心里暗自一惊,握紧了滴血的剑。。
“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。
“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!
“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……”
““瞳,你忘记了吗?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,帮你封闭了记忆。”。
六道轮回,众生之中,唯人最苦。。
然而,就在那一刀落空的刹那,女子脸色一变,刀锋回转,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。!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