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
鼎剑阁成立之初,便设有四大名剑,作为护法之职。后增为八名,均为中原武林各门各派里的精英。而这个夏浅羽是华山派剑宗掌门人的独子,比霍展白年长一岁,在八剑里排行第四。虽然出身名门,生性却放荡不羁,平日喜欢流连风月场所,至今未娶。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
妙风无言。。
““什么?”他看了一眼,失惊,“又是昆仑血蛇?”!”
那一瞬间,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,双肩激烈地发抖,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,却终于无法掩饰,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。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,飞抵药师谷。!
霍展白握着他的手,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,一时间悲欣交集。
离开药师谷十日,进入克孜勒荒原。
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。
把霍展白让进门内,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,微微点头:“不错,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。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?”。
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!
自从妙火死后,便只有她和瞳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。那是天地间唯一可以置教王于死地的剧毒——如果能拿到手的话……。
旋“如何?”只是一刹,他重新落到冰上,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。
“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,从马上一掠而下,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。!
室内炉火熊熊,温暖和煦,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。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,听得声音,霍然睁开了眼睛——!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
“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,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,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,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,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!
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。
“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。
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,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,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。
那个少年如遭雷击,忽然顿住了,站在冰上,肩膀渐渐颤抖,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:“小夜!雪怀!等等我!等等我啊……”!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。
““小心!”来不及多想,他便冲了过去。。
“我先走一步,”他对夏浅羽道,“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,再来找你们喝酒。”。
“他们忽然间明白了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:妙风使身边,居然还带着一个人?!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人和他们交手!那个人居然如此重要,即使是牺牲自己的一只手去挡,也在所不惜?!!
血迹一寸寸地延伸,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。。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“然而,已经没有时间了。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,否则,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,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——一旦教王伤势好转,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!。
风雪在耳畔呼啸,然而身体却并不觉得寒冷——她蜷缩在一个人的怀里,温暖的狐裘簇拥着她,一双手紧紧地托着她的后心,不间断地将和煦的内息送入。……
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,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,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,“这样就好了,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,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
咸而苦,毒药一样的味道。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“妙风……”教王喘息着,眼神灰暗,喃喃道,“你,怎么还不回来!”。
“为什么要学医呢?廖谷主问他: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。
“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!
““妙风已去往药师谷。”……”
“薛紫夜起来的时候,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,仿佛尚未睡醒,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,冷醒而严厉。。
——终于是被折断了啊……这把无想无念之剑!。
他的眼里,不再只有纯粹、坚定的杀戮信念。!
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