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颓然放下了剑，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，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

    簪被别在信封上，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：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

    “妙水！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，“是你！”。

    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，剧烈地颤抖着，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：“明介……你、你的眼睛，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？是那个教王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！！”

    妙风？她心里暗自一惊，握紧了滴血的剑。。

    屏风后，秋水音刚吃了药，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，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，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，有些痴痴呆呆，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，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！

    “哈。”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——这样的明介，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。然而笑声未落，她毫不迟疑地抬手，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，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！

    “不！”瞳霍然一惊，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，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，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，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，几乎要脱口大喊。

    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
    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，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，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反而笑了：“明介，我到了现在，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。

    旋——卫五，是的，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
    ““很可怕吧？”教王背对着她，低低笑了一声，“知道吗？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！

    “啊。”雪地上的人发出了短促的低呼，身体忽然间委顿，再也无声。！

    她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，七星海棠的毒猛烈地侵蚀着她的神志，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。她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——她知道这种毒会让人在七天内逐步地消失意识，最终变成一个白痴。

    “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，“看来这几年，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！

    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，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。

    “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，眼神亮如妖鬼，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。

    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：她在意他的性命，不愿看着他死，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——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。。

    难道，教王失踪不到一天，这个修罗场却已落入了瞳的控制？！

    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：“你，答应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不等妙风回答，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，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。。

    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，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，却闭上了眼睛，急促地呼吸，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，全身都在颤抖。短短的一瞬，无数洪流冲击而来，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。。

    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！

    妙风颔首：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。

    治疗很成功。伤口在药力催促下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，几个缝合的大口子里也不见血再流出。她举起手指一处处按压着，一寸寸地检查体内是否尚有淤血未曾散去——这一回他伤得非同小可，不同往日可以随意打发。。

    “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，感觉一沾到床，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。

    全场欢声雷动，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，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，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，殊无半分喜悦，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，微微地点了点头。……

    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，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难道，这就是传说中的“末世”？

    “教王，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，恭声提醒，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，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风使！”侍女吃了一惊，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，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。。

    ““说不定是伏击得手？”老三徐庭揣测。。

    “她医称国手，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。

    这种症状……这种症状……！

    “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，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——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，不知何时，居然泯灭了笑容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瞳默然一翻手，将那枚珠子收起：“事情完毕，可以走了。”。

    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？是谁将他毁了！。

    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！

    “不，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。”雅弥静静地笑，翻阅一卷医书，“师傅说酒能误事，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，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