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

    你在天上的灵魂，会保佑我们吧？

    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。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，她低叱，“腹上的伤口太深，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？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！”

    “大家上马，继续赶路！”他霍然翻身上马，厉叱，“片刻都不能等了！”。

    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，开膛破肚，惨不忍睹。！

    遥远的漠河雪谷。

    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，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，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？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他的眼神一变，金杖带着怒意重重落下！。

    难道是因为那个小气的女人还在后悔那天晚上的投怀送抱？应该不会啊……那么凶的人，脸皮不会那么薄。那么，难道是因为他说漏了嘴提到了扬州花魁柳非非，打破了他在她心中一贯的光辉形象？。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，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，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——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，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。！

    他沉默下去，不再反抗，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，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。

    旋他的心口，是刺骨水里唯一的温暖。。

    “刹那间，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，停住了手指，点了点头。！

    在那个声音响彻脑海的刹那，那双明眸越来越模糊，他在心里对自己大呼，极力抵抗那些连翩浮现的景象。是假的！绝对、绝对不要相信……那都是幻象！！

    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，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，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。然而在此刻，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，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。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，不再犹豫，也不在彷徨——

    ““唉，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，俯身将他扶住，叹息，“和明介一样，都是不要命的。”！

    如今再问，又有何用？。

    ““妙水！”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，努力抬起头来，厉声道，“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！”。

    然而，不等他想好何时再招其前来一起修习合欢秘术，那股热流冲到了丹田却忽然引发了剧痛。鹤发童颜的老人陡然间拄着金杖弯腰咳嗽起来，再也维持不住方才一直假装的表象。。

    一侧头，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！

    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，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，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，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，冷冷道，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，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，我们就行动！”。

    他想追上去，却无法动弹，身体仿佛被钉住了。。

    “不然的话，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？！

    但，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。

    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，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。

    “她低头走进了大殿，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。。

    那一块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舞，上面的几行字却隐隐透出暖意来：……

    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，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。

    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？

    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，懵懂地出来，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，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，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，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，一反平时的暴躁，走上去伸出手，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。

    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？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！。

    ““太晚了啊……你抓不住我了……”昏迷前，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，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，“我让你来抓我……可是你没有！你来晚了……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皱了皱眉头，向四周看了一下：“瞳呢？”。

    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，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！

    “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？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？他愣了一下：“为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。

    没有人知道，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，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，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，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！

    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仿佛，那并不是他的名字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