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非非是聪明的，明知不可得，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？其实，在雪夜醒来的刹那，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？

    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，浑若无事。

    “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，抹在了沥血剑上——”他合起了眼睛，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，“要杀教王，必须先拿到这把剑。”。

    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，紧紧固定着他的头，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！”

    他微微一惊：竟是妙空？。

    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：天地希声，雪梅飘落，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，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！

    那一日，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，她终于无法忍受，忽然站起，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，直面他，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，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：“到底是为什么？为什么！”

    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

    眼角余光里，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，快如闪电转瞬不见。。

    “哦？”薛紫夜一阵失望，淡淡道，“没回天令的，不见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！

    奇怪的是，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，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
    旋“快走吧！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，“我要见你们教王！”。

    “这种欲雪的天气，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，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，猜拳行令的，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！

    风雪如刀，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，忽然间眼前一黑。！

    她没有回答，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

    ““追电？！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，他眼睛慢慢凝聚。！

    ——四面冰川上，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！。

    “居于深山的摩迦一族，眼睛虽然呈现出中原和西域都不曾有的淡蓝和深黑，但平日却没有丝毫异常——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，曾经出过杀人于一个眼神之间、导致贵霜全国大乱的恶魔。。

    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，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。

    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，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！

    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。

    “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，翻身上马，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
    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，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。。

    “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，遇到什么样的事，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，一个不经意的眼神，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，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！

    她想问出那颗龙血珠，在叛变失败后去了哪里！。

    妙风依然只是微笑，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：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六弟？”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，望着霍展白，“谁是你兄弟？”。

    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——还有什么办法呢？这种毒，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。……

    八年来，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，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，拯救他；那么这最后的一夜，就让他来陪伴她吧！

    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，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

    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，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，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！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。

    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。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，掠夺了他的一切，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，来对他惺惺作态！。

    ““你不会想反悔吧？”雅弥蹙眉。。

    “总好过，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
    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！

    “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，想要站起，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，最终颓然跌落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一天之前，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，你来得那么晚！”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极其惨烈的相持：他手里的剑贯穿了对手的胸口，将对方钉在了背后深黑的冷杉树上。然而同时，那个戴着白玉面具的杀手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身体里，穿过右肋直抵肺部——在这样绝杀一击后，两人都到达了体力的极限，各自喘息。。

    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，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。！

    教王同样在剧烈地喘息，捂住了自己的心口——修炼铁马冰河走火入魔以来，全身筋脉走岔，剧痛无比，身体已然是一日不如一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