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酒坛空了之后，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瞳想了想，最终还是摇头：“不必。那个女人，敌友莫测，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

    教王沉吟不语，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，不由暗自心惊：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，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，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。

    他竭力维持着身形和神志，不让自己在对方之前倒下。而面前被自己长剑刺穿的胸膛也在急促起伏，白玉面具后的眼神正在缓缓黯淡下去。。

    ““敢对教王不敬！”妙风在千钧一发时截断了瞳的话，一掠而出，手迅疾地斩落——绝不能让瞳在此刻把真相说出来！否则，薛紫夜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复仇，不但自己会被逼得动手，而教王也从此无救。！”

    “果然是你们。”妙风的剑钉住了雪下之人的手臂，阻止他再次雪遁，冷冷开口道，“谁的命令？”。

    “属下冒犯教王，大逆不道，”妙风怔怔看着这一切，心乱如麻，忽然间对着玉座跪了下去，低声道，“属下愿替薛谷主接受任何惩罚，只求教王不要杀她！”！

    瞳在黑暗中沉默，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做什么，然而呼吸却无法控制地开始紊乱。他知道身边有着另一个人，熟悉的气息无处不在，心底的那些记忆仿佛洪水一样涌出来，在心底呼啸，然而他却恨不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消失。

    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，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

    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，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，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——那是一道剑伤，挑断了虎口经脉，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，再也无法握剑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皱了皱眉头，向四周看了一下：“瞳呢？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一惊，沉默着，露出了苦笑。！

    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。

    旋那里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，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。

    ““梅树下？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忽然想起来了——！

    薛紫夜被扼住了咽喉，手一滑，银针刺破了手指，然而却连叫都无法叫出声来了。！

    谁来与他做伴？唯有孤独！

    “然而，不等他想好何时再招其前来一起修习合欢秘术，那股热流冲到了丹田却忽然引发了剧痛。鹤发童颜的老人陡然间拄着金杖弯腰咳嗽起来，再也维持不住方才一直假装的表象。！

    “……是吗？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，“你是他朋友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那只手急急地伸出，手指在空气中张开，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，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，妙风脸色变了，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，手往前一送，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：“你们让不让路？”。

    三个月后，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，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，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，尽心为她调理身体。。

    她为什么不等他？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？！

    “来！”。

    “八年来，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，出生入死，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，“看来，你们教王，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却只是轻轻摇头，将手搭在桶里人的额头上。！

    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，被人所乘，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。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，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，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——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，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，不求己生，只求能毙敌于同时！。

    霍展白在一旁听着，只觉得心里一跳。。

    ““其实，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，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，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望了她一眼，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，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，猛地一震：这，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！……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

    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：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？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妙风一惊——这个女子，是要拿这面圣火令去换教王什么样的许诺？。

    ““错了。要杀你的，是我。”忽然间，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。

    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，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？！

    “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，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，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？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？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。”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，掩上了门，“她如今很幸福。”。

    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，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，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。要快点到那里……不然，那些风雪，会将她冻僵在半途。。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在出剑的瞬间，他听到对方大叫，“是我啊！”！

    “如何？”只是一刹，他重新落到冰上，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