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,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,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直看着薛紫夜,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
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,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,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。
霍展白迟疑了一下,最终决定说实话:“不大好,越发怕冷了。”。
“绿儿终于回过神来,暴怒:“居然敢算计小姐?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!”!”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!
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
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
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,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。
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。
““……”妙水沉默着,转身。!
“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,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。”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,手落在妙风的顶心,轻轻抚摩,“风,我没有养错你——你很懂事,又很能干。不像瞳这条毒蛇,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。”。
旋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。
““没事了,”他笑着,低下头,“我不是没有死吗?不要难过。”!
——四面冰川上,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!!
薛紫夜停笔笑了起来:“教王应该先问‘能不能治好’吧?”
“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:“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”!
“属下斗胆,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!”他俯身,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。
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那一刻,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,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,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。。
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!
“让我看看。”薛紫夜面无表情地坐到榻边,扯开他的袍子。。
“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。。
“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,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,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,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,扯着嗓子:“非非,非非!”!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。
对于杀戮,早已完全地麻木。然而,偏偏因为她的出现,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。。
“——不日北归,请温酒相候。白。”。
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……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
他低头坐在黑暗里,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,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
雪狱寂静如死。。
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,却是沉默。。
“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,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。
““你叫谁明介?”他待在黑暗里,冷冷地问,“为什么要救我?你想要什么?”。
“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。”瞳的眼里精光四射,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,声音低沉,“只要他没回来,事情就好办多了——按计划,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。”!
“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……”
“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,遇到什么样的事,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,一个不经意的眼神,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,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。
“明介公子,谷主说了,您的病还没好,现在不能到处乱走。”霜红并没有太大的惊讶,只是微微一躬身,阻拦了那个病人,“请回去休息——谷主她昨日去了藏书阁翻阅医书,相信不久便可以找出法子来。”。
徐重华看到他果然停步,纵声大笑,恶狠狠地捏住卫风行咽喉:“立刻弃剑!我现在数六声,一声杀一个!”!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