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的眼神微微一动，沉默。沉默中，一道白光闪电般地击来，将她打倒在地。

    在掩门而出的时候，老侍女回头望了一眼室内——长明灯下，紫衣女子伫立于浩瀚典籍中，沉吟思考，面上有呕心沥血的忧戚。

    门外有浩大的风雪，从极远的北方吹来，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
    手底下的人身子一震，“哗！”水花激烈地涌起，湿而热的手忽然紧紧拉住了她，几乎将她拉到水中。。

    “卫风行震了一震，立刻侧身一溜，入了内室。！”

    八年了，而这一段疯狂炽热的岁月，也即将成为过去。的确，他也得为以后打算打算了，总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……在这样想着的时候，心里忽然闪过了那个紫衣女子的影子。。

    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，如赖床的孩子一样，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。！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，醉薰薰地笑了，“是啊，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，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，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，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救他，明介怎么办？”薛紫夜仰起头看着她，手紧紧绞在一起，“他会杀了明介！”

    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，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，瞳拔出滴血的剑，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，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：“你想知道原因？很简单：即便是我这样的人，有时候也会有洁癖——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。”。

    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，看得出神，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。。

    “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！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紫夜急促地呼吸，脸色苍白，却始终不吐一字。。

    旋他……是因为返回昆仑山后谋逆不成，才会落到了如今的境地？。

    “她忽然全身一震，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：“瞳？！”！

    他从榻上坐起了身，一拍胡榻，身侧的墨魂剑发出锵然长响，从鞘中一跃而出落入了他手里。他足尖一点，整个人化为一道光掠了出去。！

    出门前，他再叮嘱了一遍：“记住，除非他离开，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！”

    “霍展白定定看着他，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，那一瞬间什么正邪，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，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，仰起头来――！

    妙风神色淡定，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：“教王向来孤僻，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，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，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？教中狼虎环伺，我想留在他身侧，所以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廖青染笑了起来：“当然，只一次——我可不想让她有‘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’的偷懒借口。”她拿起那支簪子，苦笑：“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，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，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，再无难题——不料，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？”。

    “住手！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，“求求你！”。

    在每次他离开后，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，等待来年的相聚。！

    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一惊，闪电般回过头去，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。

    廖谷主沉默了许久，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
    “妙风深深鞠了一躬：“是本教教王大人。”！

    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，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，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——那是一道剑伤，挑断了虎口经脉，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，再也无法握剑。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，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
    “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
    “夜里很冷，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，“薛谷主，小心身体。”……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笑了笑，只是加快了速度：“修罗场出来的人，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

    在酒坛空了之后，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
    曾经一度，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。

    “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
    “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拔剑的，在满室的惊呼中，那柄青锋已指到她的咽喉上。。

    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，看得出神，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。！

    “西去的鼎剑阁七剑，在乌里雅苏台遇见了急速向东北方向奔来的人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不！”薛紫夜大惊，极力挣扎，撑起了身子挪过去，“住手！不关他的事，要杀你的人是我！不要杀他！”。

    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，震惊而恐惧。。

    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，风从耳畔呼啸而过，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，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，已经是二十多年。！

    剑插入冰层，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，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