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“明介,你身上的穴道,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,”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,轻轻嘱咐,“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,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——只要恢复武功,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。可是,你听我的话,不要再乱杀人了。”
他一眼看到了旁边的赤发大汉,认出是魔教五明子里的妙火,心下更是一个咯噔——一个瞳已然是难对付,何况还来了另一位!。
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!”
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
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!
教王脸色铁青,霍然转头,眼神已然疯狂,反手一掌就是向着薛紫夜天灵盖拍去!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。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!
“糟了……”霍展白来不及多说,立刻点足一掠,从冬之馆里奔出。。
旋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,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。
“他点了点头:“高勒呢?”!
妙风一惊——这个女子,是要拿这面圣火令去换教王什么样的许诺?!
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
““找到了!”沉吟间,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。!
他的眼里,不再只有纯粹、坚定的杀戮信念。。
“她失去了儿子,猝然疯了。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“为什么不肯接任鼎剑阁主的位置?墨魂剑不是都已经传给你了吗?”!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。
“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这个人的眼睛如此奇诡,带着微微的蓝和纯粹的黑,蕴涵着强大的灵力——分明是如今已经灭绝了的摩迦一族才有的特征!!
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“他望着不停自斟自饮的霍展白,忽然间低低叹息——你,可曾恨我?如果不是我,她不会冒险出谷:如果不是我将她带走,你们也不会在最后的一刻还咫尺天涯……。
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……
——没人看得出,其实这个医生本身,竟也是一个病人。
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,剧烈地颤抖着,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:“明介……你、你的眼睛,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?是那个教王——”
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“什么钥匙?”妙水一惊,按住了咆哮的獒犬。。
“——那个紫衣女子无声无息地靠在马车壁上,双目紧闭,脸颊毫无血色,竟然又一次昏了过去。。
他需要的,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。要的,只是自由,以及权力!!
“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。……”
“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他在黑暗里躺了不知道多久,感觉帘幕外的光暗了又亮,脑中的痛感才渐渐消失。他伸出手,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顶心的百汇穴。剧痛立刻让他的思维一片空白。。
簪被别在信封上,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: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!
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,踉跄后退,猛然喷出一口血,跌入玉座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