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
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
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,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,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。他拼命挣扎,长剑松手落下,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,喉里咯咯有声。。
“想要死?没那么容易,”妙水微微冷笑,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,“如今才第一日呢。教王说了,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,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,一直到死为止。”。
““都说七星海棠无药可解,果然是错的。”薛紫夜欢喜地笑了起来,“二十年前,临夏师祖为此苦思一个月,呕心沥血而死——但,却也终于找到了解法。!”
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。
“不是假的。是我,真的是我,”她在黑暗里紧紧握住他的手,“我回来了。”!
“蠢女人!”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,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。
在雪鹞千里返回临安时,手巾的主人却已然渐渐靠近了冰雪皑皑的昆仑。
临夏祖师……薛紫夜猛地一惊,停止了思考。。
一直到很久以后,他才知道:。
“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!
“嚓!”尖利的喙再度啄入了伤痕累累的肩,试图用剧痛令垂死的人清醒。。
旋开眼,再度看到妙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,她是何等聪明的人,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,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,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。。
“她冷笑起来,讥讽:“也好!瞳吩咐了,若不能取来你的性命,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——妙风使,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,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!”!
“好。”薛紫夜捏住了钥匙,点了点头,“等我片刻,回头和你细细商量。”!
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
“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!
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,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,只是挥手赶开众人:“所有无关人等,一律回到各自房中,不可出来半步!除非谁想掉脑袋!”。
“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——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,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,岂不是害了人家?。
全场欢声雷动,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,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,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,殊无半分喜悦,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,微微地点了点头。!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。
““妙风!”她脱口惊呼起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,扳住了他的肩头,“让我看看!”。
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“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!
“没事,让他进来吧。”然而房间里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,绿衣美人拉开了门,亭亭而立,“妈妈,你先下楼去招呼其他客人吧。”。
——除此之外,她这个姐姐,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。。
“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,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!”。
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,迎着奔马,只是一掠,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!马一声悲嘶,大片的血泼开来,洒落在雪地上,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。……
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
“消息可靠?”他沉着地追问,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那,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。
“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。
““是吗?”瞳忽然开口了,语气冷然,“我的病很难治?”。
片刻的僵持后,她冷冷地扯过药囊,扔向他。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,对着她一颔首:“冒犯。”!
“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……”
“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,不闪不避。。
“风,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,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,冷笑着,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?”。
他迅速地解开了药囊,检视着里面的重重药物和器具,神态慎重,不时将一些药草放到鼻下嗅,不能确定的就转交给门外教中懂医药的弟子,令他们一一品尝,鉴定是否有毒。!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