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,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,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,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,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。
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
多么可笑……被称为“神医”的人,却病弱到无法自由地呼吸空气。。
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“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!”
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,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,逐渐隐没。。
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,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!
他撇了撇嘴:“本来就是。”
黑暗的最深处,黑衣的男子默默静坐,闭目不语。
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
那里,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,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。。
“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,“今天一早,又犯病了……”!
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,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,震得他站立不稳,抱着她扑倒在雪中。同一瞬间,飞翩发出一声惨呼,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,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,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。。
旋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,剧烈地颤抖着,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:“明介……你、你的眼睛,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?是那个教王——”。
“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!
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!
在那个黑暗的雪原上,他猝不及防地得到了毕生未有的东西,转瞬却又永远地失去。就如闪电划过亘古的黑夜,虽只短短一瞬,却让他第一次睁开眼看见了全新的天与地。
“深夜的夏之园里,不见雪花,却有无数的流光在林间飞舞,宛如梦幻——那是夜光蝶从水边惊起,在园里曼妙起舞,展示短暂生命里最美的一刻。!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““不好!”妙水脸色陡然一变,“他要毁了这个乐园!”。
薛紫夜微微笑了起来——已经不记得了?或许他认不出她的脸,但是她的眼睛,他应该还记得吧?。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!
“到了?”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,撩开了窗帘往外看去——忽然眼前一阵光芒,一座巨大的冰雪之峰压满了她整个视野,那种凌人的气势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。。
““今日有客了吗?”他顿住了脚。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“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!
“我会跟上。”妙风补了一句。。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。
“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。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……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
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。
暮色里,寒气浮动,云层灰白,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,抖开却是一袭大氅,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:“就算是神医,也要小心着凉。”。
“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“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!
“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……”
“她的眼睛是宁静的,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。
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。
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,微微咳嗽,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!
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,“辛苦你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