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的国手薛家,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,居于帝都,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,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。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,薛家自视甚高,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,唯一的先例,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。
临安刚下了一场雪,断桥上尚积着一些,两人来不及欣赏,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,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
薛紫夜勉强对着他笑了笑,心下却不禁忧虑——“沐春风”之术本是极耗内力的,怎生经得起这样频繁的运用?何况妙风寒毒痼疾犹存,每日也需要运功化解,如果为给自己续命而耗尽了真力,又怎能压住体内寒毒?。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。
“药师谷……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,他却忽然微微一怔。!”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“那个人,其实很好看。”小晶遥遥望着冰上的影子,有些茫然。!
把霍展白让进门内,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,微微点头:“不错,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。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?”
她伸出手去探着他顶心的百汇穴,发现那里果然已经不再有金针:“太好了!”
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!
不远处,是夏之园。。
旋此夜笛中闻折柳,何人不起故园情?。
““谷主一早起来,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。”小晶皱着眉,有些怯怯,“霍七公子……你,你能不能劝劝谷主,别这样操心了?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。”!
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!
那把巨大的斩马刀,是魔宫修罗场里铜爵的成名兵器,曾纵横西域屠戮无数,令其跻身魔宫顶尖杀手行列,成为“八骏”一员——如今,却在这个荒原上出现?
“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!
——那,是克制这种妖异术法的唯一手段。。
“那么快就好了?妙风有些惊讶,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,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!。
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。
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,沉默地忍受。!
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。
““都说七星海棠无药可解,果然是错的。”薛紫夜欢喜地笑了起来,“二十年前,临夏师祖为此苦思一个月,呕心沥血而死——但,却也终于找到了解法。。
她抓住了他的手,放回了被子下:“我也认得你的眼睛。”。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!
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。
薛紫夜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,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“笑红尘”。冬之馆的水边庭园里,红泥小火炉暖暖地升腾着,热着一壶琥珀色的酒,酒香四溢,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地嘀咕,爪子抓挠不休。。
“他抱着头,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,急促地呼吸。。
薛紫夜蹙眉:“我不明白。”……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
“妙风使。”
霜红轻轻开口:“谷主离开药师谷的时候特意和我说: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来了,要我告诉你,酒已替你埋在梅树下了。”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。
“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。
“将手里的药丸扔出去,雪鹞一个飞扑叼住,衔回来给他,咕咕地得意。。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“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……”
“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,彼此擦肩亦不相识;而多年后,九死一生,再相逢,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。
“好险……”薛紫夜脸色惨白,吐出一口气来,“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?”。
“这样的话,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……”雅弥依然只是笑,声音却一转,淡然道,“瞳,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――从此后,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。”!
日光刚刚照射到昆仑山巅,绝顶上冰川折射出璀璨无比的光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