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
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?真可惜,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
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,挂在梅枝上,徘徊良久。。
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
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!”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。
“薛谷主,请上轿。”!
“只怕万一。”妙风依旧声色不动。
所谓的神仙眷侣,也不过如此了。
窗外大雪无声。。
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“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!
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,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。
旋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,将他紧紧环抱。。
“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妙风默然低下了头,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
他被吓得哭了,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。。
““听话。一觉睡醒,什么事都不会有了,”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,喃喃说着,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,“什么事都不会有了……”。
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,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,他剧烈地喘息,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,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:“哦……我就知道,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,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?”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!
那……是教王的手巾?!瞳的手瞬间握紧,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,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——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、喷射状的血迹,夹杂着内脏的碎片,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。。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。
妙风无言,微微低头。。
“妙水带着侍女飘然离去,在交错而过的刹那,微微一低头,微笑着耳语般地吐出了一句话——“妙风使,真奇怪啊……你脸上的笑容,是被谁夺走了吗?”!
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,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,瞳拔出滴血的剑,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,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:“你想知道原因?很简单:即便是我这样的人,有时候也会有洁癖——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。”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“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,是不是感到寂寞呢?。
十二绝杀……
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
一个杀手,并不需要过去。
“砰!”毫不犹豫地,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。。
他没有把话说完,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,直指门外,眼神冷酷。。
“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“我先走一步,”他对夏浅羽道,“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,再来找你们喝酒。”!
“他无力地低下了头,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,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……”
““咕咕。”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,脚上系着手巾,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,发出急切的鸣叫,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。它从极远的北方带回了重要的信息,然而它的主人,却已经不在此处。。
“我自然知道,”雅弥摇了摇头,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。
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!
三圣女五明子环侍之下,玉座上教王的眼睛深不见底,笑着将手按在跪在玉座下的爱将头顶上,缓缓摩挲着,仿佛抚摩着那头他最钟爱的雪域灰獒。他也知道,只要教王一个不高兴,随时也可以如击杀那些獒犬一样夺走他的性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