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谷主一早起来，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。”小晶皱着眉，有些怯怯，“霍七公子……你，你能不能劝劝谷主，别这样操心了？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。”

    那一些惨叫呼喊，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

    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
    所有侍女在把那条毒蛇抬回去救治的时候，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。然而谷主的意思没人敢违抗。那个人的病看起来实在古怪，不像是以往来谷里求医的任何人。谷主将他安放在榻上后，搭着脉，蹙眉想了很久，没有说话。。

    “他微微一惊，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！”

    ——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，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。他的意气风发，他的癫狂执著，他的隐忍坚持。种种事情，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，为之摇头叹息。。

    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，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，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！

    他握紧沥血剑，声音冷涩：“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——妙风武功高绝，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。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，好让这边时间充裕，从容下手。”

    他点了点头：“高勒呢？”

    一声呼哨，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，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，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，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。望着那一点红，他全身一下子冰冷，再也无法支持，双膝一软，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，以手掩面，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。。

    ““好。”黑夜里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，断然说了一个字。！

    晨凫忽然大笑起来，在大笑中，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。

    旋叮叮几声响，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
    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，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，三日不起。！

    他极力控制着思绪，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。苍白修长的手指，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，感触着冰冷的锋芒——涂了龙血珠的剑刃，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，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。！

    整个天和地中，只有风雪呼啸。

    “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，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！

    “秋水！”他脱口惊呼，抢身掠入，“秋水！”。

    “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，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
    恐惧什么呢？那个命令，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。

    走到门口的人，忽地真的回过身来，迟疑着。！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
    “妙水一惊，凝望了她一眼，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。

    那一些惨叫呼喊，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。

    “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，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带着人往秋之苑匆匆走去，犹自咬牙切齿。。

    那个人模糊地应了一声。醍醐香的效果让瞳陷入了深度的昏迷，眼睛开了一线，神志却处于游离的状态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用了。”妙风笑着摇头，推开了她的手，安然道，“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，乃是我的荣幸，如何能舍去？”。

    “嘎——”在他一拳击碎药枕时，一个黑影惊叫了一声，扑棱棱穿过窗帘飞走了……

    多年来，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，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

    如今再问，又有何用？

    …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？。

    廖青染叹息了一声，低下头去，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，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……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。。

    ““明介，你身上的穴道，在十二个时辰后自然会解开，”薛紫夜离开了他的身侧，轻轻嘱咐，“我现在替你解开锁链，你等双眼能看见东西时就自行离开——只要恢复武功，天下便没什么可以再困住你了。可是，你听我的话，不要再乱杀人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，抬起了手，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，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，“为什么？”！

    ““好吧。”终于，教王将金杖一扔，挫败似的往后一靠，将身体埋入了玉座，颓然叹息，“风，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，我答应你——那个女人，真是了不起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——这些事，他怎生知道？。

    那时候，她还以为他们是沫儿的父母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释然，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！

    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