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最黑的角落,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——那一刹那,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,手指颤抖,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。
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
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然而,此刻他脸上,却忽然失了笑容。。
“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!”
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。
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!
永不相逢!
“谁?!”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,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,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,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,“你发什么疯?一个病人,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?给我滚回去!”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。
““是、是瞳公子!”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,脱口惊呼,“是瞳公子!”!
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:“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。”。
旋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。
“剑插入冰层,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,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!
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!
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
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!
“怎么把如此危险的家伙弄回了谷里!”他实在是很想把这个家伙解决掉,却碍于薛紫夜的面子不好下手,不由蹙眉道,“你们知道他是谁吗?一条毒蛇!药师谷里全是不会武功的丫头,他一转头就能把你们全灭了——真是一群愚蠢的女人。”。
“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!。
“不可能!她不可能骗我……我马上回去问她。”霍展白脸色苍白,胡乱地翻着桌上的奇珍异宝,“你看,龙血珠已经不在了!药应该炼出来了!”。
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,“你自己撑得住吗?”!
醒来的时候,天已然全黑了。。
““刷!”一步踏入,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,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去,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——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双瞳,深不见底,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!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,忽然提出和解,却不由让人费解。!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他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: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,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!。
“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
古木兰院位于西郊,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,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。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,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,此处已然凋零不堪,再无僧侣居住。……
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
“而且,”她仰头望着天空——已经到了夏之园,地上热泉涌出,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,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,“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,已然深入肺腑,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——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。”
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,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。
其实,在三天前身上伤口好转的时候,他已然可以恢复意识,然而却没有让周围的人察觉——他一直装睡,装着一次次发病,以求让对方解除防备。。
“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。
“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
是吗……他很快就好了?可是,到底他得的是什么病?有谁告诉他他得了什么病?!
“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,一直平静地生活,心如止水,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……”
“——再过三日,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?。
薛紫夜低着头,调整着金针刺入的角度和深浅,一截雪白的纤细颈子露了出来。他看不见她的表情,只觉房内的气氛凝重到无法呼吸。。
“妙空!”他站住了脚,简短交代,“教中大乱,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!”!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