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没有迷路,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。
然而,在睁开眼的瞬间,忽然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探了进来,触着失明的眼球。
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明白它是在召唤自己跟随前来,妙风终于站起身,踉跄着随着那只鸟儿狂奔。。
“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!”
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“爷爷,不要挖明介的眼睛,不要!”忽然间有个少年的声音响亮起来,不顾一切地冲破了阻拦,“求求你,不要挖明介的眼睛!他不是个坏人!”!
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
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,手里的药盏“当啷”一声落地,烫得他大叫。
窗外大雪无声。。
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。
““滚开!让我自己来!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,一把将他推开,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!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旋那群凶神恶煞的獒犬堆里,露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。。
“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!
她的手指轻轻叩在第四节脊椎上,疼痛如闪电一样沿着他的背部蹿入了脑里。!
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
“霍展白隐隐记起,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,卫风行曾受了重伤,离开中原求医,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,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,隐姓埋名来到中原;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,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!
而且,他的眼睛虽然是明显传承了摩迦一族的特征,却又隐约有些不一样——那种眼神有着魔咒一样的力量,让所有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无法挪开。。
“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
他以剑拄地,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,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?!
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。
“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
他苦笑着,刚想开口说什么,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,重新沉默。。
“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!
“是是。”卫风行也不生气,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。。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。
“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。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……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
“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,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。”妙风也不隐晦,漠然地回答,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,“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,属下必须保证一切。”。
脚下又在震动,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,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、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——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,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。多少荣华锦绣,终归尘土。。
“妙风怔住了,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!封喉,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,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!。
“刹那间,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,停住了手指,点了点头。。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!
“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……”
“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坐在最黑的角落,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——那一刹那,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,手指颤抖,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。。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!
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