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”在飞速下坠的瞬间,薛紫夜脱口惊呼,忽然身子却是一轻!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
他低头坐在黑暗里,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,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。。
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“脚下又在震动,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,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、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——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,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。多少荣华锦绣,终归尘土。!”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!
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,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,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
她排开众人走过来,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:“那我看看。”
在睁开眼睛的瞬间,黑暗重新笼罩了他,他拼命摇晃着手脚的锁链,嘶声大喊。。
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,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,却是分毫不动。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,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,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。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,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,分毫不差,几度将他截回。。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。
旋沉默许久,妙风忽地单膝跪倒:“求教王宽恕!”。
“仿佛服输了,她坐到了医案前,提笔开始书写药方。霍展白在一边赔笑:“等治好了沫儿的病,我一定慢慢还了欠你的诊金……你没去过中原,所以不知道鼎剑阁的霍七公子,除了人帅剑法好外,信用也是有口皆碑的啊。”!
还没睡醒的人来不及应变,就这样四脚朝天地狼狈落地,一下子痛醒了过来。!
“我会跟上。”妙风补了一句。
“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!
“他、他拿着十面回天令!”绿儿比画着双手,眼里也满是震惊,“十面!”。
“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。
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医术进步迅速,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,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。
奇怪,去了哪里呢?!
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“连日的搏杀和奔波,已然让他耗尽了体力。。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
“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,该干什么就干什么,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,扔回给了绿儿,回顾妙风,声音忽然低了一低,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!
薛紫夜点点头,闭上了眼睛:“我明白了。”。
有蓝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。。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薛紫夜负手站在这浩瀚如烟海的典籍里,仰头四顾一圈,深深吸了一口气,抬手压了压发上那枚紫玉簪:“宁姨,我大概会有两三天不出来——麻烦你替我送一些饭菜进来。”……
眼前依稀有绿意,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?
将十枚回天令依次铺开在地上,妙风拂了拂衣襟,行了一礼。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。
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。
“她的神智在刹那间产生了动摇,仿佛有什么外来的力量急遽地侵入脑海。。
“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“千叠!”双眸睁开的刹那,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。!
“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……”
“好毒的剑!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,根本罕见于中原。。
“你不要怪紫夜,她已然呕心沥血,”廖青染回头望着他,拿起了那支紫玉簪,叹息,“你知道吗?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——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,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……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。”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知道宁婆婆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。!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。